“華京内外兵力皆為四皇子和五皇子驅使,太子殿下早在他們發動叛亂的前夕就已秘密離京去雍州調兵,最遲明日一早,援軍必至。”
盛阙抱着阿願,踏着宮宇殿檐而行,氣到不喘地說着當前的形勢。
阿願微微蹙眉,她知道盛阙武功好,但以前有好到這個程度嗎?
抱着她飛檐走壁如無物,莫說是喘氣了,連呼吸都沒亂一下。
夕陽降落,晚霞如火燒在天邊,血色的黃昏染紅了皇城,阿願壓下心頭的疑惑,垂眸看向遠方宮門,禁軍與叛軍以命厮殺、互不相讓。
“夫人,可是不适?”
盛阙擔憂地看着懷中沉默不語的人,輕功一止,抱着阿願站在一處樓宇屋檐,語氣有些焦急。
阿願依舊沉沉望着遠方厮殺的場景,緩緩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在看……這帝王家,兄不兄,弟不弟,看來權勢确實誘人。”
盛阙松了口氣,沒注意到阿願眼底的陰霾,繼續抱着人穿梭在皇宮之中,直奔禦書房而去。
阿願到禦書房時,天已經黑了,周文帝身邊的老太監似乎知道她要來,早早在外面候着引路。
阿願回望了一眼禦書房高台之下,數千禁軍嚴陣以待,禁軍統領正在排兵布陣,指揮将士檢查弓弩,一副誓死護衛天子的模樣。
她隻看了一眼,就跟着老太監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也分内室、外室,阿願一踏進外室就見一衆宮妃聚齊在哭,幾位公主更是抱着各自的母妃哭得厲害,瞧着都是被接過來避難的。
阿願本以為自個也會被安排在外室,沒想到老太監領着她進了内室,這讓一衆宮妃和公主格外不滿。
“她一個勾引太子哥哥的臣妻,有什麼資格進内室見父皇?我母妃都……”
素來與阿願不對付的柔嘉公主第一個跳出來,憤然指責道。
盛阙跟在阿願後面,慢了一步進内室,腳步一頓,驟然回頭,一個冷冽殺意的掃過去。
柔嘉公主立即閉了嘴。
禦書房,内室。
隔着偌大的屏風,能看見皇後正在帝王病榻邊忙前忙後。
老太監将阿願領至一處軟榻,溫聲道:“陛下說外面亂,夫人懷着身孕不易,在此處歇息便可。”
阿願淡淡看了老太監一眼,領她進内室,卻不去拜見陛下皇後,而是将她安排在此。
說明周文帝其實也沒那麼想見她,卻又因她有孕特意安排軟榻讓她歇息?
外面那群宮妃和公主都隻能擠在冷闆凳上。
阿願垂眸,她不覺得周文帝是看在帝堯的面子上照顧她,照顧她什麼?照顧她懷着别人的孩子,卻被“天命”推着要嫁給他兒子?
莫說是帝王之家,就是普通人家都接受不了。
帝堯瘋了,所以容着她懷着顧償的孩子,也要留她在身邊。
但周文帝和皇後呢?
阿願可以相信,帝後兩人會受國師預言的“天命”影響,允許帝堯把她納入後宮,但絕不會留下她腹中的胎兒。
所以阿願自到了禦書房後,莫說宮人奉上的晚膳和安胎藥,她連一口水都沒喝。
“把面具摘下來給我看看。”
阿願蜷縮在軟榻上,雖然已經入夏,但一入夜她還是覺得冷,偏生軟榻上也沒有被褥。
守在她旁邊的盛阙聞言隻是身形略僵,卻沒有動。
阿願挺着肚子,費力從軟榻上坐起,正色道:“或者,你想讓我自己來?”
盛阙終于動了,掀開衣擺,跪在阿願面前,“屬下不敢。”
說完,手僵硬地擡起,緩緩摘下遮擋住右半張臉的銀面具,露出遍布詭異紅線脈絡的臉,仔細看去,那皮膚下似乎還有無數小蟲子在湧動。
阿願瞳孔一顫,指尖漸漸攥成拳。
她跟馮老學醫時,在醫書上見到過這種“病症”,哪裡是什麼病症?
——長生蠱。
西蜀最毒的蠱毒之一,以人體煉制,過程極其殘忍。
若能煉成,長生蠱寄生的人可以短時間提高内力到一個可怕的程度,同時會喪失痛覺,變成一個誓死服從命令、不折不扣的殺器。
代價是隻能活十年。
帝堯沒對阿願撒謊,他是饒了盛阙的性命,卻把他煉成一件用來保護阿願的兵器!
阿願心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