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朝廷讓雍涼送回太子妃母子,是擔心韓辰羽會擁立年幼的皇孫對抗朝廷,所以新帝迫切想除掉流落在外的皇孫,但即便敕封雍王的誘惑也不足以讓韓辰羽順從新帝的意志。
對于新帝而言,這也是對雍涼的服從性測試,然而這個測試始終得不到雍涼的回應,不回應既是無言的拒絕,所以新帝在加緊西部軍力的部署,同時暗中派人散布了一個謠言,說太子妃和韓辰羽早已暗結珠胎,生下了所謂的皇孫。
這個謠言旨在弱化小皇孫繼承皇位的合法性,同時極大的損害了太子妃的名節,身處京城的楊大人得知自己女兒名節被污時,氣的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暗中咒罵新帝陰損缺德。
再說雍涼這邊,得到朝廷在加強西部軍力部署的探報時,燕儀和林仲禮不得不拜辭辰羽趕往平陽城主持防務,以防不測。
然而辰羽自内傷反複之後,天氣又漸冷,他感到身子越來越沉重,他自知壽數不長,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思念親人,不免憂思過重,明知越陷越深會傷神傷身,可他還是不能自拔,終于在半個月後的這天清晨,他沒有再醒來。
當李夫人趕來時,隻見王醫官在替辰羽把脈時不斷的搖頭歎息,而太子妃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她滑落的淚水滴落在銀針上,可任憑她如何施針診治,也喚不醒這雍涼幼虎。
李家哪有什麼二公子,燕儀按理才是李家唯一的嫡長子,隻是因為李侯爺和李夫人将辰羽視為長子,所以燕儀才叫二公子,當李夫人見到這個極為當事的養子即将英年早逝時,頓時揪心之痛,痛徹心扉,又見辰羽手中握着一串特别的手鍊,那是燕芸曾經兩番讨要而不得的手鍊,想到他倆夫妻生死離别,李夫人不禁失聲痛哭。
“辰羽啊,你睜開眼睛,跟姨娘說說話……你說過要把擔子交給燕儀,好親自去尋找你娘的,你怎麼就食言了……你芸妹還在等你呢……你都沒有親眼見過你閨女……”李夫人抱着辰羽的頭痛哭流涕,“她們若是回來見不着你……”
李夫人這恸情一哭,感染的旁人都跟着抹淚而哭,于是王醫官連忙勸道:“李夫人節哀,大公子留了字迹在桌上。”
李夫人轉頭隻見桌上一顆紅珠壓着一封書信,是寫給燕儀的,而這顆紅珠正是西胡尹吉公主的信物,這是留給燕儀的退路。
而密封的書信旁邊則是一紙遺言,當李夫人抹淚取過遺言閱覽時,又是忍不住一陣恸哭流涕,隻見紙上寥寥數字寫着:此夜精神難聚,恐大限已至,故留此書,寄望儀弟尋回母親代為盡孝,切望勿悲!萬望珍重!
“我想帶他去蜀中找恩師,或許還有救。”太子妃淚眼請示李夫人道。
“隻要能醫好他,不管什麼法子都要試一試,我都聽你和王醫官的。”李夫人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大公子脈象極其微弱,忽有忽無,太子妃不願意放棄,剛剛那幾針都是在強行續命,不是長久之計,他撐不了多久的!”王醫官歎息之下,顯得很是悲觀。
“所以今日就出發吧,我有信心将他活着帶去蜀中見恩師,請夫人允許。”太子妃懇求道。
“好,好,都依你!”李夫人又怎麼會放棄希望,哪怕希望渺茫。
“大公子早已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樣的身份被帶出雍涼是極其不安全的!”王醫官提醒道,“要多派一些人手護送才行。”
“蜀地名義上還是朝廷的地界,這事隻能秘密而低調的進行,暗中派人保護即可。”太子妃建議道。
“就讓他舅舅陪你一同去,再暗中派人保護着,讓劉大柱負責聯絡。”李夫人急忙安排道。
……
于是當日雍都城外,由舅舅驅車,陪同太子妃去往蜀中,李夫人親自送至城外,此時讓李夫人感到不安心的是太子妃帶着孩子一同前往蜀中。
“矜言,你是不是不準備回來了?”李夫人用渴望的神情問道,“我本不該私自讓你帶走孩子的,可我也是亂世遭難的女人,又怎忍心為難于你!”
太子妃聞言連忙下跪緻謝道:“多謝夫人厚恩,矜言感激不盡!”
“你不回答我,就是默認了,”李夫人連忙扶起太子妃,摸着小皇孫的額頭,歎氣道,“你不相信辰羽是真心要扶持他做皇帝的?”
“我相信,可我不想讓他做兒皇帝,他皇爺爺何等英明,他父親也是賢明的,可終究在皇權的漩渦中死于非命,”太子妃看了一眼馬車歎息道,“若威北将軍能活的長久,興許能盡心将他扶持到成年,這事我也隻信他,可他壽數不長,豈能永保幼帝!一個兒皇帝,隻會是有心人的傀儡,連生死都會掌握在别人手裡,所謂主幼國危,就是如此!”
“燕儀絕不是有野心的人,他的本性你是知道的,他也一定能夠盡心扶保這個孩子登上大位的。”李夫人堅信不疑道。
太子妃搖了搖頭道:“他們兄弟二人不一樣的,威北将軍受過先帝,先太子,以及長公主的恩情,他又是個極重情義的,所以他有複興梁照的執念,燕儀沒有這個執念,而且就對雍涼諸将的掌控力而言,燕儀也還是不及威北将軍的,雍涼諸将為了前程,會推着燕儀往前走,将他捧上那個位置,他也會身不由己的!”
“唉!你也是個聰慧的孩子,可惜命苦了!”李夫人不禁歎息一聲,又看向馬車說道,“辰羽也是苦命,和他義父一樣,雖然位高權重,卻沒享過幾天福!他殺伐果斷,卻偏偏欺不了孤兒寡母,否則擁立幼主,哪需要經過你這個母親同意!”
“此事他有特意找我談過,說會保留意見,但尊重我的選擇,”太子妃補充說道,“您放心好了,我們已經商量出了更好的對策。”
就這樣,辰羽被秘密帶出了雍都,李夫人擔心這一别會成為永别,臨行前不免抹淚探入車内看了辰羽最後一眼,才揮淚目送馬車離去。
……
且說京城的楊家,楊大人整日悶悶不樂,這天中午,張太蔔不請自來,上門喝酒,見楊大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便故意說道:“你這是不歡迎我是吧?”
楊夫人連忙解釋道:“他怎敢不歡迎您來,現在外面流言蜚語,抹黑我女兒,他當然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