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綏這樣的人,将來要做皇帝的,會放着南疆國當隐患嗎?什麼東西都是隻有自己捏着才放心,是以她這個南疆和親公主,也最好是他的皇子妃。
至于前世沈綏宮變為何沒顧上她,烏春也就不得而知了。
烏春喚了驚蓮來,交代幾句話。驚蓮一邊聽着,一邊詫異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殿下,您最近這是怎麼了?恕奴婢直言,奴婢真是捉摸不透您。”
烏春笑道:“惡心惡心沈綏罷了。”
“可是您不是素來敬愛三殿下嗎?為何要如此?”
烏春抿一口茶,“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他把我當個玩物,我卻不能讓他心裡不舒坦?”
驚蓮低下頭,“奴婢知道了。您真是變了許多。”
……
沈綏在次日收到了一封信,辨認不出是誰的字迹,也沒有落款,信上說,在他不在宮中的時日,三皇子妃和大殿下偶有往來,三皇子妃還為大殿下送了生辰禮,連賬目都列了出來。
宮中隔牆有耳,主子們做點什麼事,底下人一傳十十傳百,一下便能傳個遍,不知是誰有心讨好他,把這件事寫了信偷偷交到他手邊。
沈綏的臉色自然不好看,沒有侍奉的太監敢離他離得近,去對了賬目,當真是從他毓甯宮出的,進到了沈珩那裡。
在當晚,便找到了烏春。
沈綏嘴角噙着一絲笑,“本宮的皇子妃,是覺得這毓甯宮呆不下去了,想要走,是嗎?”
烏春一臉坦然,疑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那封信上寫的内容有的屬實,有的被誇大。
前世沈綏在外的幾個月内,她的确送了沈珩生辰禮,但不是以她的名義送的,是以沈綏的名義送的,也和沈珩從來沒有來往。
他們關系尴尬,該避嫌。烏春前世乖巧謹慎,自是不敢同沈珩多接觸。
沈綏冷道:“你嫁給了我,卻和沈珩來往,十月初還将宮裡的東西送了出去,尋常哥哥和弟妹倒也罷了,你和他……”
“我的夫君本該是他,而不是你。”烏春輕飄飄道,絲毫不把沈綏放在心上似的,“送個生辰禮罷了,又沒做些别的。”
沈綏目光反而漸漸地平靜下來,“本宮不知你知曉了什麼,但你我二人已做了半年夫妻,便是你将真相說出去,沈珩會要你嗎?且不說沈珩,除了本宮這裡,你還有容身之處嗎?”
看得人後背發涼。
烏春捏緊袖中的手,“沈綏,分明是你錯了,我卻怨不得你,你憑什麼如此強勢?!”
沈綏沉默不言,走過去,一彎腰将烏春打橫抱起。
烏春錘他,“你放開我!”
沈綏将她扔上床榻,錦被猛地凹陷下去,又彈起來,彈得烏春胸腔一震,沈綏俯身抵住她,眸色沉了下去,“就算本宮奪人之妻,就算你心有怨怼,也由不得你。你且記着,現在你的夫君是本宮,往後也是,本宮隻要在一日,你就一日是本宮的正妃。”
可是他分明對她,沒有什麼愛意……
又憑什麼将她禁锢在掌心!
沈綏把她當什麼?
當争權奪利的工具,當掌上的玩物。
烏春渾身顫抖,一雙眼恨恨地盯着沈綏,他靠過來的時候,她猛的一口咬在他的臉頰,那完美如雕刻而出的臉,便多了一圈牙印。
她咬得很,血珠子便滲出來,血腥味也在口中彌漫。
脖頸上立刻傳來令人窒息的力量!
有力的大手之下,她的脖頸脆弱不堪,似乎隻消他輕輕用力便能捏碎!
那昭天塔上死亡的恐懼再一次如荊棘将烏春緊緊纏繞,烏春的身子蜷縮起來,雙手抓着沈綏的手腕,渾身都不住顫抖,像是有一根根針紮在身上每一寸,安甯不得。
沈綏的手忽然一松,眼底裡方才因着她咬人而湧起的戾氣竟漸漸散了。
“你……”
烏春趁機縮到角落裡,淚霎時湧了出來,“離我遠些!”
沈綏覺得有些莫名,也沒了興緻,摔門而出,臉上的血珠子滴下來,将白色衣襟上印了幾朵紅梅。
沈綏很少在烏春這裡徹夜留宿。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也不例外。
……
沈綏回到了宣陽殿,直接來到了後院,院牆角落籠在陰影中。
從陰影中走出一個黑衣人,跪在沈綏面前。
沈綏道:“近來陳氏那邊如何?”
“陳皇後懷胎五月,脈象平穩,國舅陳山因為輔助刑部辦案,受到聖上嘉獎,近來風光無量。”
沈綏冷笑一聲,“陳玉若是此時落了胎,隻怕要遭不少罪。”
“是否殺陳玉?”
枯枝上的寒鴉陡然驚醒,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月華如練,照亮沈綏血迹斑斑的一張臉,他緩緩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
“皇胎勿留,讓她活着。最好也撼一撼劉氏,她這貴妃當得太久。”
“是。”
黑衣人起身欲翻牆而出,卻瞥見了沈綏臉上的牙印,頓了片刻,“您……”
沈綏冷冷乜他一眼。
黑衣人迅速低下頭,“屬下多言。”而後幾步翻躍,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沈綏揉了揉眉心,回到寝殿對着銅鏡,看自己臉上的鮮血,隻覺得心裡戾氣橫生,沒來由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