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貴妃……
沈璎卻想不起來劉貴妃能對沈綏有什麼威脅。
劉貴妃的老家在德州,也不是什麼權貴望族,性子雖有些跋扈,卻也沒怎麼刁難過沈綏。
烏春揉了揉額角,扔了花莖,暫且擱下此事。
畢竟就算要插手,她也未必有能力插手。
雖然她會醫術、蠱術,懂些毒理,既有人在镯子上淬毒誣陷,總會留下蛛絲馬迹,大梁太醫看不出來,她學的醫術和他們不是一條路子,有發現玄妙的可能。
但若是沈綏操縱此事,就未必了。
……
過了幾日,傳來沈璎被禁足的消息。
恐怕陳皇後狀況不妙,皇帝遷怒之下,連帶着沈璎也一道禁了足。派遣來圈禁沈璎的,是宮中禁軍,也就是說,蕭懷文會守在麗姝宮。
烏春閑着也是閑着,便在宮中走動,想一個人獨處,便刻意沒讓驚蓮和玉梨跟着。
路過一小榭之時,忽然聽見假山石後傳出斷斷續續的吟哦之聲。
宮中人寂寞,這種事情雖然膽大,但很常見。
烏春臉一紅,提步繞開,走出沒幾步,聽見背後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
“……既然如此,就有勞林侍郎了,本王改日定将上門答謝。”
音色有些熟悉。
他這一句話說得響亮極了,似乎是刻意拔高了語調,假山石後的呻吟聲立刻中止,一陣窸窸窣窣的碎響後,再沒有聲息。
烏春回過頭。
白玉蘭花下,立着一道修長身影,芝蘭玉樹,清風朗月,穿着深黛色的長袍,正是沈珩;旁邊一個官員打扮樣的清瘦男子,正往回走,隻能看見背影,就是和沈珩說話的人了。
她和沈珩隔得不遠。
他們的身份應該避嫌。
烏春略彎了彎膝蓋,算是行禮,便要離開。
因為存了趕緊遠離沈珩的念頭,走得快,這裡本來就生着茂盛草木,烏春不留神踩到了藤蔓上,腳一扭,跌了下去!
“三皇子妃!”
沈珩大步走過來,下意識伸出手來,他彎着身,眉宇間含着擔憂,“你可能自己站起來?若不能,便扶着本王罷。”
烏春有些意外,随即低下頭。
這般落落大方,倒顯得烏春自己扭捏作态了。
刻意避嫌,确實不如不避來得大方。
烏春便先試着站起來,腳踝實在疼得沒法走路,方将手搭過去,“有勞澤安王。”
沈珩用手臂讓烏春借力,自己的手卻一瞬也不曾觸碰過烏春,哪怕這裡沒有宮人眼線。
隔着層布料,烏春感覺到沈珩的手臂有力,但是和沈綏的手臂線條不太一樣。
沈綏的肌肉緊實有力,沈珩的是勻稱結實,比較起來,大抵是因生長環境不同,沈珩過的日子要更閑适優渥些。
一路攙扶入了涼亭,烏春坐好後,沈珩道:“失禮了。你且在此處候着,本王這便去找人喚太醫。”
烏春道:“不必勞煩澤安王,我會些醫術,傷得不重,隻是些跌打損傷罷了,待正骨過後,之後隻要走路慢些,回毓甯宮不是問題。”
沈珩卻道:“三弟今日不在宮中,既然本王瞧見了,便不能不管。你既會正骨,待你正完之後,本王喚台辇車來送你回毓甯宮,三弟那邊本王去解釋,你不必多慮。”
說着走遠了去。
畢竟女兒家的裸足也不是外男能看的。
大皇子真是個周全細緻之人,性子也溫和正直。不管是對方才逾禮的下人,還是對這個本應是他的妻子的、身份極其尴尬的弟妹,都給足了體面。
烏春對這樣的人一向更有好感。
望着他那背影,心裡卻泛起一陣酸意。
連沈珩這樣和她沒什麼幹系,甚至同她應該避嫌的男子,都對她細緻體貼,為什麼沈綏的心永遠都捂不熱?
四年啊。
沈綏,上一世你對我那般決絕,你有你的大業要完成,我既無法改變你,便不再奢求,這一世我隻想好好活着,覓得自在,不再讨你的歡心!
我們總有天涯海角、陌路兩立的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