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好多人生病,從戰場上被帶回來的時候總是鮮血淋漓。有些人明明前一天還能說話,第二天眼睛閉上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不想待在這裡,我想回家。”
小藥童年紀小,甚至比五年前的喬昭還小。老軍醫把她帶在身邊,讓她多些經驗,卻沒考慮過小孩能不能承受。
一下子在戰場上面臨生離死别,沖擊太大,接受不了。
喬昭沉默,一時也不知道該勸她什麼,輕輕撫了撫小藥童的背。
良久,見哽咽聲小了,喬昭才又安慰道。
“你不知道嗎?戰争已經結束了,以後不會再有那麼多人受傷,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
“是嗎?”小藥童有些不相信,挂着淚的眼睛望向喬昭,水靈靈的。
小藥童确實是不知道的,打仗結束後,回來了很多傷員,她跟着老軍醫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
“是的!你可以問問你師父,等過段時間修整好,大軍就會班師回朝了。”喬昭豎起兩根手指保證。
小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知道可以回家了,便止住眼淚,低頭給喬昭抹藥。
這個藥不僅長得黑暗,味道也讓人難以接受,喬昭快被熏暈過去。
喬昭兩支手指捏着鼻子,艱難問道: “這藥要用多久,其實我覺得不敷藥也能好的。”
“師父說,必須敷上七天,不然好的慢,還會留下暗疾。”小藥童倒是面不改色,慢慢的給喬昭的傷口上藥。
七天……喬昭已經有些生無可戀。
将藥敷好以後,小藥童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喬昭忙問道:“我可以下地走路吧。”
小藥童軟軟回複道:“可以的,但是不可以做劇烈的動作哦。”
小藥童走後沒多久林珩便過來看望喬昭。
一掀開門簾,林珩就皺眉,捂着鼻子:“你屋裡啥味兒啊?挺特别的……特别的難聞。”
喬昭生無可戀,道:“敷的藥,門在後面,不愛聞就出去。”
林珩見喬昭醒了,還有力氣怼人,心思也活絡起來,他湊過去:“我說你也有點脆吧,怎麼一回來就倒了。”
“你知道我看你躺床上跟死了一樣,吓我一跳。”他語氣揶揄,帶着點幸災樂禍,誇張的很。
“滾,别在我眼前犯賤。”喬昭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
她躺了這麼久,人都躺累了,便撐着手臂,想下床活動一下。
看喬昭實在困難,林珩大發善心的去扶她一把,吐槽。
“元帥都說給你放幾天假,讓你好好躺着休養,你折騰幹嘛。”
喬昭自己是覺得不太嚴重的,畢竟自己年輕抗造,奈何衆人擔心的緊。
喬昭慢慢走到門口,掀開門簾。
軍營裡已經沒了往日緊繃的氛圍,兵卒們三三兩兩走在路上,臉上帶着輕松笑意,以及回歸故土的期待。
歲月滄桑,或許早已物是人非。
“有說什麼時候大軍回朝嗎?”喬昭轉頭問道。
林珩回複道:“元帥的意思是一個月以後,待把肅州的事情處理完,便開始啟程。”
畢竟定北軍在肅州多年,許多事情都盤根錯節,一時半會兒還真是理不清楚。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林珩又道:“監軍要回朝上述,比我們早一些離開,估摸是半月以後。屆時元帥會派将領一路護送監軍,安全回歸。”
喬昭沒說什麼,颌首,還想往外面走走。
“參見監軍。”不遠處有兵卒在拱手行禮,喬昭二人轉頭望去。
隻見徐纾言向喬昭走來,身後跟着徐霁徐淮二人。
“監軍來幹啥,你又犯事兒了?”林珩湊到喬昭耳邊,低聲問道。
“你狗嘴裡吐不出兩句好話就閉嘴。”喬昭面不改色,回複道。
徐纾言走至喬昭面前,停下。
喬昭和林珩行禮,恭聲道:“監軍。”
“喬都尉身體不适,不用拘禮。”
徐纾言伸手想将喬昭扶起,但喬昭已經直起身子,隻能默默收回手。
“喬都尉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負傷嚴重,讓人聞之動容。”徐纾言望向喬昭,語氣平和,垂在衣袖裡的手指摸着白瓷瓶。
“聖上曾賞賜我一瓶傷藥,抹在傷處,不出兩日便能見效,今日便想給喬都尉拿來,望都尉早日康複,”
林珩在一邊聽着徐纾言說的話,驚得眼睛都睜大了。
不是?啥時候他倆關系這樣好了?他怎麼一點不知道。
喬昭忙拱手,面上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禦賜之物如此貴重,喬昭一點小傷,不勞監軍挂懷。”
徐纾言聽着喬昭拒絕的話,他凝視着喬昭,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是語氣中的疏離客氣,直白的生怕别人聽不明白,不帶半分的遮掩。
心裡漸漸生起荒誕般的自嘲,他真是瘋了,巴巴跑過來讓人拒絕。
“随你。”徐纾言冷冷丢下一句,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