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興鋒說她物理不用擔心,楓曉翻開物理書看了前兩章,内容确實都是以前學過的,她還有點印象。
又挑了幾道課後習題試試手,都是比較基礎的概念題和簡單計算,做起來還算順手,并沒有卡殼和不确定的地方,相對來說其他幾門科目來說物理對她而言并沒有那麼陌生,一翻開書便迎面撲來久違的熟悉感。
她站在三班後門那裡,本想偷看一眼李巾帼在不在。
沒想到往裡一瞧,率先注意到窗邊有張熟悉的身影。
應該是班上有人闖了禍,講台上一名中年女子臉色很差,緊繃着臉看着台下。
那應該就是李巾帼了。光是站那就有一種神聖不敢頂撞的威嚴在此。
一個個正襟危坐,唯獨有個人趴在課桌上,頭發烏黑茂密,手臂支起,腦袋埋在臂彎,幹淨潔白的手指插.在頭發裡,顯得白的手背更白,黑的頭發更黑。
一點都不害怕台上的李巾帼。
他位置緊靠着窗,玻璃窗外伸出幾枝瘋狂生長的枝桠,枝桠上嫩芽柔綠。
負責剪枝的大叔還沒來得及修建,枝桠因為長得太肆意已經貼上了窗子,美得仿佛就是用筆墨勾勒出的幾根線條。
帶着恍然的不真實感。
楓曉腦子一熱,職業病上來了,翻開書包從裡頭掏出相機,咔擦一聲抓拍下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她忘了關快門聲音。
登時三班的視線齊刷刷掃了過來。
楓曉大驚失色,擋住臉拔腿就跑。
要命,她也太粗心了!
為了一張照片,居然就成了偷拍的變态。
好在李巾帼并沒深究,出來随意看了兩眼,沒有發現藏在桌子底下的楓曉。
眼看人就要走了,沒想到她隻是站在教室外,對裡頭冷冷地說了句“放學吧”,然後人再次折了回來。
慢悠悠地在走廊徘徊了好幾回。
直到外面安靜下來,确認李巾帼離開後她才顫顫巍巍地從桌底下鑽出來。
拎起書包就決定往外跑。
沒想到剛一出門就跟剛睡醒的陳漾撞了個正着。
楓曉吃痛地揉了揉腦門,冷不防也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
怎麼又是他?
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意外。
楓曉張大嘴擡頭望着陳漾,但陳漾眼裡的意外稍瞬即逝,快到楓曉還沒捕捉到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陰郁的眼神。
楓曉狠狠咽了口口水。
大家都走了,他怎麼還沒走。
頭發有些亂,睡眼惺忪,看樣子是剛睡醒,估計還帶着起床氣,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要是之前在公交上,隻有自己看見了他,而對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興許還能裝瞎混過去,但現在已經正面碰到,再裝聾作啞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何況還撞到了他,楓曉見陳漾的手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肋骨。
看樣子還撞得不清。
于是剛打算打招呼道歉,沒想到陳漾理都不理她一下,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留一個孤冷的背影給她。
“......”
啊?楓曉有種憋了一口氣但吐不出來的無力感。
走了?就這樣走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說話的時候,他從身前越過就走了?
楓曉想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陳漾大概就是陰郁孤僻版校園徐志摩,她腦海中又劃過陳漾那晚笑話她臉紅的場景,越想越覺得這個人真是令人費解叫她琢磨不透。
今天的晚霞格外豔麗,離開校園的時候西邊的天空仿佛被一位技術精湛的畫家用顔料渲染上了絢爛的色彩,美不勝收,令人為之贊歎。
楓曉立馬拿出相機抓拍下來。
她覺得容易被流光帶走的東西總是需要一樣工具一種手段記錄下來的,生活充滿酸甜苦辣,熬過了苦的,再次嘗到甜滋味的時候才會倍感珍惜。
于是為了将甜的記載下來,在放松的時候有東西可以回味,相機就變成了她的不二之選和最佳夥伴。
她邊回看剛才的照片邊往公交站方向走,翻過最後一張夕陽照,下一張赫然映出方才她偷拍陳漾睡覺的那張照片。
肩膀削平,身上的不以為意在周圍的緊張中間格外突出。
夕陽傾瀉而入,打在骨節分明的手背上,仿佛連世界都變得格外美好。
她猶豫幾下,雖然偷拍這一舉措隻是頭腦一熱的行為,但畢竟是她冒着丢臉和被處分的代價才換來的,于是還是決定不删了。
陳漾早到公交站了。
從軍訓第一天開始,兩人幾乎每天早上晚上都會在公交站相遇,有的時候楓曉來晚了,陳漾走了,第二天一定還會再見到。
嚴格來說,到目前為止,兩人的互動次數仍然為零。
漸漸的楓曉習慣了兩個人見面不招呼,像是根本不認識那樣。
不過真要說的話,他們兩個還真不認識。
陳漾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楓曉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因為報道那天聽到有關他的讨論八卦和被人開了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惡劣玩笑。
想到這,楓曉耳垂再次慢慢熱了起來。
陳漾個子很高,大概一米八好幾,站在公交站的一側。楓曉背着書包站在另一側,一高一矮,看上去有種莫名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