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凱和周茂思晚自習那件事本來就隻是件小事,同班同學偶爾發生點口角也很正常。
大家笑了笑,打趣兩句,說幾句好話就這麼過去了。
隻是沒想到,這事還真被周茂思說中了。
第二天上午第二大節化學課的時候,康興鋒垮着一張臉。
也不先講課,環視一圈衆人,教案往講台上一丢,“啪”地一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完蛋,大事不妙。
果然,康興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訓人。
“今天要嚴厲批評周茂思!翅膀硬了啊,自己開小差還不服氣,公然頂撞值周生,還在晚自習罵人!怎麼,以為自己很牛,是社會大哥,違反了紀律還要對你網開一面是吧!值周生是我親自選出來幫助我管理班上紀律的,你們有誰不服的大可來找我聊,不用把氣撒在鄧子凱身上,再說人家鄧子凱這次考試兩個實驗班總分排第三,你怎麼不好好學習人家的長處,那些不好的就全給你學會了。”
“我就知道。”周茂思撇嘴,一副“果真被我說中了吧”的無語表情。
楓曉小心地瞥了周茂思一眼,然後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
因為相比周茂思的悠閑淡定,江柳臉色比他更加複雜。
又不是她做錯了事,為什麼表現得比周茂思本人還緊張?
“下了課你把位置搬到後面去,等下一次月考什麼時候考進班上前十了再搬回來吧。”
周茂思說:“知道了康老師。”
班上前十,這怎麼可能?
江柳騰地一下站起來,“康老師,您還是别讓他坐到後面去吧,他走了我豈不是少了個成績好的同桌,那怎麼行呀?”
康興鋒說:“你旁邊不是還有楓曉嗎?”
“那怎麼能一樣,楓曉她成績比我還差,我跟誰學習去呀......”
楓曉:“......啊?”
雖然是這麼個事情,但是怎麼忽然有點紮心的感覺。
學生時代連同桌都想找一個成績好的,這是隐形的規則,在實驗班這條規則表現得更加明顯。
如果說最初考試排名出來後她隻感到一絲失落,那現在她的内心便是充滿了挫敗感。
像是在戰場上,明明一起沖鋒陷陣,前一秒還說你這人能處,有事你是真上,可下一秒大難臨頭的時候扛起裝備拔腿就跑,誰還管你在做什麼,是什麼心情。
楓曉此刻就覺得自己是那個被抛棄的炮灰,一個無所謂的路人,一個沒什麼戰鬥力的渣渣。
絲毫沒人在意,康興鋒說:“你倒是提醒了我,周茂思講話總不能一個人講吧,一個人自言自語了一節課,你這個同桌就沒提醒提醒他,說點什麼?”
江柳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是跟楓曉說了下他照片的事情,也沒幹什麼,不信你問楓曉,她知道的呀。”
這下,楓曉便成了衆矢之地,康興峰那犀利的目光跟刀子一樣欻地一下掃來。
楓曉隻好硬着頭皮站起來,解釋道:“康老師,我們說話是有原因的,因為下課的時候我不在教室,有同學把我書包撞在地上,裡面照片掉了出來,大家就把照片拿走了。江柳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事,别的閑話我們什麼都沒說。”
“照片?你還帶手機過來了?”
行知嚴禁學生帶手機到學校來,一來幹擾人學習,上課都玩手機去了就沒人聽老師健康;
二來這種貴重物品若是丢了那班主任也别教書了,直接破案去吧。
因此一經發現就沒收處理。
這是明明白白寫在校規上面的。
她要是帶了手機那就是違反校規,情況更嚴重。
楓曉:“不是手機,是相機。”
“……”
好的手機也就兩三千塊,好的相機就遠不止了。
教室靜默了兩秒鐘,唯能聽見中央空調呼啦啦地吹着,康興峰不自在地咳了兩下,“下不為例,以後這種東西不要帶到學校來了,否則一律沒收。”
“以後班上什麼拍照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再發生了,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學習,再過兩個星期馬上又要月考了,都收起心來,好好聽課,聽見沒!”
班上懶洋洋共同答道:“聽見了。”
訓也訓完了,該說的都說了,該認錯的也認錯了,康興峰臉色這才有所緩和,對還站着的兩人說:“坐下吧,都準備上課。上節課我們講一個碳原子和一個氧分子反應生成一個二氧化碳分子,把他們的數量都擴大到6.02乘以10的23次方倍,根據我們前面學到的物質的量………”
下課後,周茂思就把東西都搬到了教室最角落的位置。
江柳怪他:“你為什麼不跟康老師說是鄧子凱針對你,憑什麼憑他一面之詞康老師就無條件相信他,絲毫不關心我們的話。”
周茂思說:“這有什麼好說的,人家鄧子凱全校第三,咱倆什麼實力,康老師信誰不信誰,偏向誰還不明了嗎?”
“那也不能這樣呀他。”看着鄧子凱那張小人得志的臉江柳就氣不打一處來,所以當鄧子凱上去擦黑闆的時候江柳憤憤地扭過頭對楓曉說了句:“楓曉,你看有的人啊就是小人得志,好好一人怎麼就這麼不要臉。”
楓曉正在整理上課筆記。
幾乎每個學校的教學模式都是,學新知識時老師自己印一些知識點,把幾個重點、難點、關鍵的地方挖兩個空,然後發給學生邊上課邊填寫。
行知也不例外,實驗班上課節奏快,老師講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些你們初中老師都講過,我就不講了”,然後草草帶過,繼續下一個知識點。
一節課才四十五分鐘,卷子就講完了五張。
打印機都沒他這麼快,跟開火箭似的。
“啊?”
自從上課前康興鋒下達指令後,江柳就一直滿臉不爽,搞得一旁的楓曉也如坐針氈,大氣不敢喘,講台上的鄧子凱明顯也聽懂了江柳的指桑罵槐,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眼看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争一觸即發,楓曉哪敢多說什麼。
趕緊扯開話題,“江柳你想不想上廁所?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江柳臉色這才有所緩和,說:“走吧。”
剛站起身,就聽上面“啪”地一聲,黑闆刷被用地甩在講台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鄧子凱黑着臉走下台,那江柳也不慣着他,自己走自己的,誰也不讓誰,狹窄的過道兩個人就堵在了原地。
“你幹嘛?”江柳不悅道。
鄧子凱說:“我先來的,你說我幹嘛。”
“我還說我先呢,讓開。”
“憑什麼,先來後到懂不懂。”
“那怎麼不跟康老師說你先罵人的啊,有本事别裝啊,除了打小報告裝無辜你還幹嘛。”
“誰裝了?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要點臉?為了個男的臉都不要了是吧。”
“你說誰不要臉!”江柳氣得伸手推搡了一把鄧子凱。
“别他媽碰老子,惡心。”那鄧子凱也是個暴脾氣,手臂一甩把江柳猛地甩了出去撞在桌上。
“鄧子凱你他媽有病是不是,對女生動手算什麼好漢!”周茂思見狀也摻和了進來。
還有幾個在場的男生見了本想進來勸架,接過不知道怎麼着誤打誤撞地卻跟着攪和到了一塊。
一時間班上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尖叫的尖叫,起哄的起哄,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楓曉趕緊去扶江柳,卻也不小心被誤傷推倒在地。
“幹什麼幹什麼!都反了是不是!要上天啊你們!”聞訊趕來的康興鋒怒喝道。
聽見班主任的聲音,大家頓時冷靜下來紛紛住了手,這下倒好,以鄧子凱和周茂思為首的兩個人挂彩最多,楓曉和江柳才從地上站起來。
康興鋒冷眼橫掃過幾人一眼,冷冷道:“你們幾個都給我來辦公室!”
“有出息啊,來學校不好好學習來打架,你們出去别說是我康興鋒的學生,我丢不起這個人!”
幾個人排成一排垂着腦袋站在辦公室,其他幾個老師見了紛紛調侃起來。
“呦,實驗班打架倒是件新鮮事啊,以前好像從沒有發生過吧。”
“何止實驗班啊,我教書幾十年來都沒遇到過這種事,今天全校甚至全市最牛逼的人物在我們班打架,這傳出去肯定是我這個班主任做得不夠好呗,你們多厲害啊,啊,要讀書會讀書要打架會打架,以後幹嘛,是不是要去給那些社會上的大哥們接班啊!”
一行人被康興鋒訓得跟狗一樣,楓曉把腦袋越埋越低,卻還是被幾個老師認了出來。
“這不是楓曉嗎?你怎麼也在中間啊。”吳三驚訝道。
第二大節隔壁正好是物理課,身為物理老師的李巾帼這時恰好難得的在這間辦公室坐了會,也打趣道:“這個叫楓曉的同學什麼來曆,聽吳老師的語氣像是很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行為。”
邱遠海說:“外校考進咱們學校的,挺好一女孩,勤奮又好學,上次兩個班摸底考試她沒學過高一知識,還特意來辦公室問了考試範圍呢。”
大熱天,李巾帼抿了口她的枸杞水,“是麼?那怎麼不見來問我的物理,看來是我的物理太簡單了呀。”
楓曉很想解釋,因為她接觸過高一的物理知識所以沒好意思再去打擾巾帼老師,可大家都屏氣凝神,被訓得大氣不敢喘,她這時候替自己辯解顯得尤為不明智。
于是沒辦法隻好吃下這個啞巴虧。
直到打了上課鈴,他們幾個也沒被允許回教室,而是拿着書被康興鋒罰着站在走廊上站着。
活了十五年,這是楓曉第一次被罰站,隻能眼巴巴地透過窗子看多媒體上放映的内容來學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下了課大家開開心心地飛奔去吃飯,他們幾個沒康興鋒的命令哪敢動,康興鋒随即就把人喊到辦公室,一人要求寫一篇八百字的檢讨。
而且檢讨書必須在他那裡通過了才能去吃飯。
鬼知道他想要一篇什麼樣的檢讨,通不通過不都在他一念之間麼,幾個人面面相觑,辦公室陡然哀嚎聲一片。
此時新聞部裡,裴文澤等了快四十分鐘也不見楓曉過來,于是便問正在寫稿的陳漾:“楓曉也沒說她今天中午有事啊,怎麼還沒來?”
陳漾眼皮都不擡一下,“你問我我問誰?”
“她不是跟你關系最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