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理化生的競賽課分為四個班級,因為有的人同時參加了幾門學科的競賽,所以上課頻率為一周一次,一次便是三個小時。
剛聽見這規定的時候楓曉慶幸還好這個學期她還是住校。
原本李珍是打算讓她繼續住家裡,但因為近段時間突然爆出一則隔壁區情侶殺人分屍案,兇手至今未落網,警方第一時間發出A級通緝令,公開通緝殺人兇手。這事把李珍心裡攪得上下不安,不敢讓楓曉晚上獨立回家,于是就跟康老師商量繼續住宿舍。
參加物理競賽的全年級總共四十多名同學,上回跟她搭讪的隔壁班的宗明知也在,驚喜地跟楓曉打招呼道:“楓曉?你也來了!坐着吧,我旁邊還有位置。”
陳漾剛好從門口進來,清瘦冷清,臉色淡淡的,可掃過宗明知身上的那一瞬間,又藏着幾分不知名的挑釁,
他手随意一擡,有什麼東西蓋住了眼睛,楓曉眼前忽然就暗了下來。
“楓曉,你忘帶校服了。”
競賽班的晚自習是沒有督查老師來檢查紀律和儀表儀容的,她覺得沒什麼大礙,特意把校服留在位置上沒帶。
陳漾怎麼會想到把她衣服帶過來的?
她扯下校服,在宗明知驚愕的目光下,跑上前去,“你怎麼把我衣服帶過來了?”
陳漾在靠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楓曉很自然地坐到他旁邊。
“反正也不冷,今天突然不想穿校服了就沒把它帶過來,你怎麼會想到幫我帶......”她穿到一半,看着松松垮垮的衣袖,盡管已經穿了三件衣服,可這校服穿她身上還是跟唱戲一樣。
“這不是我的校服。”
上面似乎還殘有一點它原先的溫度,她這才注意到陳漾自己也沒穿。
陳漾把衣服從她手裡拿過來,旁邊的人對于這兩個上學期沒見過的人還感到一陣好奇時,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他淡定地說:“這是我的。”
江天明坐在她的右手邊,對她笑道:“楓曉,需要上學期的筆記嗎?要不要看看我的?”
“謝謝。”楓曉感動地收了下來。
陳漾語氣頗為奇怪,“你人緣還挺好。”
“還行吧,主要是班上的人都挺好的。”
陳漾拉着眼皮不鹹不淡地吐出兩個字,“是麼。”
怎麼沒見江天明跟他分享筆記。
動腦筋是最消耗能量的一件事,還沒熬到十點半楓曉的肚子就開始咕噜叫。
前胸貼後背這個形容是最适合她不過的。
都說女生上了高中後胸脯的發育就跟竹子的長勢那樣肉眼可見地呈正向發展,但對楓曉來說她可能是還沒有開始,或者是已經冒了頭,然後從那以後就已經結束了。
她悲催地揉了揉肚子,陳漾小聲問:“餓了?”
“下課帶你去吃東西。”
行知正常的高一高二晚上九點半就下課了,而他們則跟高三一樣,到了高三晚自習延長到十點半,從開始到下課,中途隻休息十分鐘。
食堂十點關門,而超市到十點也差不多打烊了。
楓曉不解地望着他,去哪裡吃?
然後圍牆下面,楓曉蹲在石梯上,這裡沒有路燈,監控也找不到這塊區域,旁邊種了幾棵稀奇古怪的植株,用一個巨大的壇子載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好像上學期它就長這樣,過了個年,這學期還是原來的舊模樣。
楓曉就蹲在這棵植株的旁邊,伸手去拔它的葉子,然後從中間把它撕成兩半,周圍黑乎乎的一片,偶有夜風吹來,樹葉呼啦作響,她突然想把陳漾打一頓。
沒有理由。
等了好一陣,陳漾終于從外面回來了,靈活地從牆上跳下來,都說黑暗給予人思考,因為在看不見的環境裡,隻有腦子最活躍,于是開始胡思亂想,從古至今,天南地北。
楓曉沒想那麼遠,隻是突然想到了上學期她從外面經過,陳漾也是翻牆,然後不小心砸到她,被她一腳踹飛的這件事,當時陳漾臉色太過精彩,以至于她後來一直不敢重提此事。
畢竟,把人踹飛實在不是件适合大張旗鼓的事。
陳漾跟貓一樣,夜裡還能精準地捉到她的位置,跑到她跟前,手裡拿着一個卷餅,一瓶牛奶,一個面包,還有兩個橘子。
吃的喝的,甜的鹹的,正餐水果,這下都有了。
“就隻能買到這些了,将就一下?”
這還算将就?
她不是個挑食的人,能吃就行,何況還是她餓了的情況下。
不知怎麼的,陳漾的眼睛在黑夜裡尤為亮眼。
像兩顆會發光的寶石,價值連城,隻敢遠觀不敢亵玩。
她咬了口面包,含糊着有點不太清晰,“陳漾,你是不是屬貓的啊?”
不然眼睛怎麼這麼好看。
陳漾身體明顯頓了一下,然後言語裡帶點深深的懷疑。
“你小學語文是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這不對啊。
體育老師也不應該教貓在十二生肖裡面啊。
楓曉差點兒被噎到,陳漾把牛奶遞給她,好不容易緩過來後,她才說:“其實我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數學才是體育老師教的,因為這三是一個老師。”
“還有誰在那?還不回去睡覺,在那幹嘛呢!”夜裡巡邏的老師拿着巨大的手電筒掃了過來,語氣頗為嚴厲,在這種夜黑風高的晚上最是他們提高警惕嚴防死守的絕佳時期。
楓曉突然屏住呼吸,連頭發絲都不敢動一下。
要知道,在無論哪個中學,早戀都是被視為萬惡之源的存在,被發現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就在眼皮底下卻沒能揪出來!
秉承着有過之無不及的原則,這種情況下若是被發現明天兩個人必定被請去教務處喝茶。
陳漾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主動跑了出去。
“老師,競賽班下課實在太晚了,十點半下課食堂超市早關了,我都快餓死了就隻好翻牆出去買點吃的。”
“哦你是競賽生對吧?”那人語氣松了不少,果然成績就是萬能的擋箭牌。
“嗯,康老師那個班的,競賽生強度太大,撐不住了,明天我就跟康老師說放棄競賽,安心高考算了。”
話題一下就被他扯遠了,那老師也被帶偏,立馬嚴肅起來教育他,什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實驗班的更是要貫徹落實這一準則。
走到拐角處的等下,他不遺痕迹地往剛才過來的那處黑暗掃去一眼,兩個人離開後,楓曉這才慢慢地從樹後出來,腿都蹲麻了。
“我為什麼要在這裡,不帶回寝室吃呢?”
她晃了下腦袋,朝着宿舍的方向飛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