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戴了我送給的帽子。明明那麼醜,還是戴在頭上,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還以為她拿回去後會随手丢在角落裡,默默吃土。
嘴角上揚,心不自覺砰砰的加速跳動。此時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你還沒拿到酒?我可是已經走到店裡了,今天第一口喝下去的不是格蘭菲迪21,我會非常非常生氣,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Mary老師的語速較平常更為迅速,壞心情之說不是空穴來風。
“老師,我想請教以前問過的問題,有沒有人可以改變既定未來。”
我知道一頂帽子說不了問題,也沒奢望夏如果會因此對我産生好感,隻是留下一絲幻想的空間。
“你的語文老師是哪位?我要和對方好好聊聊了,既定兩個字不懂,去查字典。”
老師潑下的不是冷水,而是極寒環境中的冰水。
“我,我明白的。命運豈是人能書寫的。”
“但是……”
每一次她說到但是,我都不免為之一驚,不同之處在于現在否定,正是我所期盼的。
屏住呼吸認真聆聽。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12年的時間确實足夠遙遠,屆時你28歲。僅僅28歲,你和她的人生,剛剛開始而已。莫輕談結局。”
不愧是老師無需解釋便能知道我的問題關于夏如果。同時像是厭倦了我幼稚的問題,老師單方面挂斷電話。
……28歲之後的夏如果,喜歡我也是有可能的。
人不可以燃起希望,尤其是我。因為希望背後藏着巨大的失望,神明對我從不仁慈,祂玩弄着我,樂此不疲的看我出醜。
春曉的手臂搭在夏如果的肩膀上,整個人靠在她身上。
冬當時,你永遠不可能和夏如果如此親密。人家郎才女貌,你算什麼東西,站在這裡想入非非。擦幹口水照照鏡子吧,你是癞蛤蟆呢,忘了嗎?夏如果興許是醜小鴨,可醜小鴨本質終究是天鵝,而癞蛤蟆隻是癞蛤蟆。
我回到旅人小憩,甚至回想不起一路上經曆怎樣騎行。
來占蔔的客人通常獨自前來,在占蔔結束後象征性的點一杯飲品,或是等待占蔔開始前喝些水解悶。整體工作強度比起奶奶的咖啡館輕松很多。
店門上配有風鈴,有人出入很容易察覺。
叮叮咚咚。
“歡迎……”
光臨兩個字被吃驚吞掉。沒道理會在老師的店裡遇見夏如果,隐蔽的用手掐住大腿,疼痛感否決做夢的提議。
“你怎麼來了?”
短暫的詫異之後,她傲嬌的扭頭看向别處,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揚。
命運啊,一定要如此玩弄于我才肯罷休嗎?如死灰的心,在當下驟然跳動。靜靜等待少女的審判。
“又不是來見你的。”
夏如果徑直走在座位上,我緊跟其後。
“來一杯任性早午茶。”
“做不了。”
“那就要,那年夏天。”
“沒有。”
“冬當時,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菜單上明明有,你不可肯給我做。當心我告訴奶奶你對待工作三心二意,……也對啦,你就是這樣的人。嘴上喜歡一個,心裡喜歡一個,實際行動上又和另一個不清不楚。”
夏如果伸出手指數着數,給我按上莫名其妙的罪責。沉重的審判。
“你知道剛剛的下單,全部是雞尾酒嗎?”
清醒狀态腦回路不正常的家夥,沾染酒精……夏日的噩夢再度襲來。
“上次喝過,酸酸甜甜很好喝。”
少女噘嘴滿不在乎看向我。
“老師,你竟然讓未成年人喝酒!”
小口酌飲格蘭菲迪21年的老師,自知有錯掩面避開我的視線。
“你們的心裡年齡上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
她心裡清楚這句話不負責任的成分,羞愧的低下頭盯着地闆。
“身體還是16歲的孩子。”
“已經17歲了。”
夏如果小聲抗議。
“那也不許喝酒!”
在咆哮聲中企圖喝酒事件宣告落幕。
泡好的紅茶遞到夏如果面前。前一秒還笑容滿面的她,立刻擺出苦瓜臉。
“茶,苦澀。”
糾正老師一點,夏如果絕對不能稱為心理年齡成熟的大人,哪裡有成年人會見到紅茶嘟嘴撒嬌。
“放了糖。”
在得到承諾後,夏如果才喜滋滋端起杯子。
下午預約的客人陸續到店,老師開始頻繁出入占蔔室。
夏如果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翻看陳年雜志,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你是來占蔔?”
忙裡偷閑,我坐在她對面。
夏如果合上雜志,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
“我是來找Mary姐和熊大叔玩的。不是刻意來見你,搞清楚這點。”
我出現在這裡也是意外事件。另外熊大叔是指傑哥吧?想象了一下換做男孩喊出這種昵稱,會被傑哥徒手撕碎。
“按理說你們不應該認識。”
“關于命運,你要搞清楚它是難以捉摸的。”
咦,因為這家店磁場的原因嗎?夏如果說話的方式都變了。
“國慶節和夜跑分别見過兩次,Mary姐還認識言栩哥,我又要還給Mary姐衣服,反正種種機緣巧合。”
仔細聽下來所謂命運,不正是我犯下深重的罪孽嗎。
“帽子。”
“呃?”
“我說在室内,帽子摘下來,出去再戴。”
老早想說,一直沒機會開口。
“我樂意。要你管。”
17歲的夏如果比過往更愛賭氣……也,更可愛。
晚上九點半,持續一整天飲酒的老師呈現醉意。在店内走路連蹦帶跳。
“喂,你。沒錯就是你啦,為什麼還在店裡,沒有走?”
我今天是店員,走了誰來收拾你制造出的殘局。
“還沒到下班時間。”
“工作讓你開心嗎?”
“呃,怎麼說呢,馬馬虎虎。”
“放任令你開心的事情不去做,執着于工作,笨死了。果果說得對喲,這家夥笨死了。”
老師大步流星地越過我,張開雙臂從背後抱緊夏如果,個子較高的老師俯下身,頭靠在夏如果肩膀,兩個人的臉頰貼在一起,相互蹭來蹭去,視覺上親密程度遠超過上午的畫面。
長相好看的人,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冬當時,聽好了,今天最後的工作,把可愛的果果安全送回家。拿出堵上性命的覺悟。”
這件事我最近每天重複執行,沒有那麼大的風險,賭上性命未免太誇張。在我内心吐槽之際。
“讓女孩子久等,當心我宰了你。”
性命之憂随即來臨,老師的玩笑聽起來絲毫不像玩笑。當即鞠躬緻謝,拉着夏如果遠離這家恐怖的占蔔店。
“冬當時。”
聽到老師在背後喊出我的名字,不由得收住腳步,回過身,老師醉意闌珊的靠在門框。
“學着相信感覺,而非看到聽來的經驗。”
盡管不明白,我還是點點頭。在她吐出來之前,抓緊離開。
老師的話總是很深奧。源自占蔔師的惡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