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時100天的準備,在短短180秒内結束,然而十年之後現場駐足觀望的人們依然會把今夜銘記于心。這便是煙花的魅力。
我們幾個負責守在河岸邊的臨時工,交還制服馬甲領取薪酬,個個笑逐顔開地離開。
“冬同學?”
隐約在周圍人的笑聲中聽到有人呼喚我,張望下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一旁。
“夏叔叔?”
我們兩個分别朝一左一右歪着頭,不敢相信在這個時間遇到彼此。
“叔叔……您新年好。”
疑惑放在一旁,這個時候肯定先要說過年問候。
“你也新年好。冬同學在做兼職?”
“賺些零用錢。”
我不好意思地撓頭。
“叔叔坐在電視機前看晚會,騎車出來在找夏同學?”
“讓你猜中了,小希不放心果果深夜遲遲未歸,讓我四處找找。我還以為她和你在一起,看來不是。”
夏爸爸的心中依然認定我是夏如果的男朋友,那家夥對父母不講清楚,最終受到困擾的人是我啊。
“您和阿姨沒給夏同學打個電話問問看?”
“不是怕打攪你們年輕人玩樂嘛。”
夏爸爸聳聳肩,臉上的表情一點不像是開玩笑。我忽然有一種擔憂,那天夏如果和春曉之間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這對父母會把賬算在我頭上。“身體不由自主地打寒顫。
“我來幫您一起找她。”
那個笨蛋在不遠處的璐橋上,至少前不久還在,順着方向找肯定能見到。提出順水人情的原因還有一點,那條路是我回家的必經之路。
“太好了,有你幫忙感覺安心很多。找果果這件事你有更經驗。”
雖然與夏同學牽扯過多糾葛令人遺憾,不過這位父親不遺餘力地在吐槽親生女兒的黑曆史。我很喜歡聽,請加大力度。
“既然電話聯絡,冬同學能不能麻煩你給果果打電話問清楚她現在的位置。”
“請允許我拒絕。假設夏同學此刻正在同男朋友卿卿我我,同班男同學打來的關切電話,更加招人厭煩,而且不小心可能會造成無法解釋清的誤會。”
夏爸爸一臉不以為然,把我刻意流露出的事實當做鬧别扭一笑置之。等下遇見,不知道他會不會驚掉下巴。
我和夏爸爸一路走到璐橋邊,此時距離煙花表演結束已經過去5分鐘,橋面上零星的人影中夏如果和春曉依然伫立在橋上。我萬萬沒想到,他們沒有離開,而且兩個人的肢體動作似乎産生了争執。
“……誰家女朋友親都不讓親一下。”
春曉賭氣地大聲質問,引起周遭尚未離去的人群圍觀,不乏好事之徒掏出手機拍攝。夏如果羞愧的低下頭甩開春曉的手。
夏爸爸的目光在春曉與我之間快速來回,迫于現實情況,無可奈何的歎氣。
憤怒的環顧四周春曉怒不可遏地罵道:
“都他媽看什麼看,滾蛋!”
圍觀的數人怕招惹麻煩紛紛離開,夏爸爸和我自然突兀的出現在前面。作為無關人員,我稍稍挪步後退,避免看熱鬧被牽連進去。夏如果事後一定會抓住今天的事情不肯善罷甘休,頭痛啊,又不是我想目睹她愛情的事故現場。
我偷瞄夏爸爸的表情,他臉色鐵青。
“原來你真不是果果的男朋友。”
我無奈地聳肩。
“這件事我很早就說過的。”
夏爸爸撓着頭,面露難色,一番掙紮過後發出陣陣苦笑。
“這下糟糕了。”
“您放心,我不會把之前的誤會說出去。”
面對我的好心勸慰,夏爸爸輕輕搖頭,推着車走向夏如果。兩三步之後,他忽然回頭叫到我。
“冬同學,關于果果的囑托依然生效。請你務必照顧好她。”
縱然不是男朋友,還要拜托我照顧嗎?氣氛頗為微妙的情形下,貿然拒絕,隻會招來更加混亂的局面。
我機械式地點頭應允。
“果果該回家了。”
夏爸爸開口喚起低頭不語的夏如果。
“爸爸?”
夏如果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們,腳步随着挪動一步而後停在原地,臉上一刻驚喜之餘多了一抹擔憂。
放心吧,春曉在我這邊始終是負分的存在。至于未來嶽父與女婿的初見,屬實不算美好。設身處地的考慮換做是我絕不會把女兒交給大庭廣衆之下,大吼我女兒的人。
“叔叔……您好,我是春曉,果果的男朋友。”
厚顔無恥的人此刻低下頭,仍然面無愧色做着自我介紹。
“哦,你好。”
夏爸爸淡然回應,推車走近兩人。
“已經很晚了,抓緊回家,别讓你父母擔心。”
“叔叔再見。”
倘若站在身旁的是夏媽媽,春曉定然已經嘗到了巴掌的滋味。可惜了。
我暗暗歎息時,忽然察覺到某處投來不加掩飾的敵意。他從身邊經過,目光始終注視着我。
自己搞砸了第一印象,轉移發洩注意力到無關人士身上是非常差勁的行為,不過考慮對方是春曉,我反倒不在意了。
“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站在原地目送春曉離開,轉頭面相聲音來源,‘西紅柿炒蛋’套裝的夏如果搓着手努力措辭為男朋友的發火開解。
其實很想開口提示她,無需向我解釋。本人冬當時鄭重聲明,作為本次事件純路人,不承擔任何後續影響責任。
夏爸爸伸出手,彈出食指輕輕略過夏如果的鼻尖,重拾往日溫和的笑臉。
“好啦,先回家吧。媽媽在家等着急了,其他事不急說。”
夏如果重重點頭,乖巧的跟在夏爸爸身後。兩父女的背影給人十分安心的感受,這兩個人絕對不會因為今天的事起争執,當然這份自信源于對夏爸爸的感觸,夏如果在其中完全是減分的存在。
我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盡頭的河堤,通明的光證明收尾工作仍未結束。雖然沒能看到煙花綻放的畫面,還是衷心感謝各位的付出,為每一個欣賞到煙花綻放的人留下了美好的回憶。想到這裡,我微微欠身鞠躬緻謝。
“冬同學,一起走吧。”
夏爸爸的呼喚打破我自發的儀式。坦白講我打算等你們走掉再回去,起碼眼下跟夏如果沾邊,後面大概率會充當出氣筒。
果然吧,她正低頭撇嘴,故意将頭扭向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