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言真誠地說。
坐上地鐵,徐玲悅靠着座椅睡着了,醒來之後過了好幾站。
車窗外已是夜幕低垂,她下來坐另一班繞回,到家先吃點東西,然後又是無窮無盡的工作。
深夜,手機突然震動,是微信消息:
周謹言請求加您為好友。
徐玲悅的唇角彎起,點了同意申請。
這麼晚了,周謹言還沒睡。
她沒有跟對方打招呼,指尖不由自主滑到朋友圈,窺探欲又開始作祟。
但是很可惜,周謹言的朋友圈沒什麼内容,似乎他很少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這裡。
“嗡……”
上方,他的消息彈了出來。
周謹言:&……*asznhqwaawe
一串亂碼,似乎是誤觸。
徐玲悅回複:
“你是在學習打字吧。”
那邊久久沒有動靜,估計确實是碰錯了。
第二天,徐玲悅被電話吵醒,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陳思文打給她的。
“姐,能不能借我點錢。”
徐玲悅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媽媽改嫁,随後生下妹妹陳思文。
聽見陳思文尚未蛻去的娃娃音在電話那頭問自己借錢,原本還算好的情緒頓時落入谷底:
“借錢做什麼,而且,你為什麼問我借錢。”
她态度不算好,對于這個妹妹,她們壓根沒有任何親情。妹妹比她小五歲,在南城一所師範學院念書。
小時候,她一直都不願承認徐玲悅是自己的姐姐,因為她看不見,在小地方,有一個殘疾姐姐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而長大之後,她偶爾還要仰仗這個無用的瞎子姐姐。
“我真的有急事,求你了,姐。”
她平時可不這麼叫自己,看來确實是有事。
但這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對于冗餘的情感,就應該像拔智齒一樣迅速清除,免得後患無窮。
徐玲悅的媽媽改嫁後也沒有管過她,繼父也看不上這個殘疾繼女,甚至在徐玲悅小時候,他們還把小小的她送到了福利院,後來有人舉報,他們才把她重新接回去。
“你借錢不該找我,我也沒錢。”
說完,她把電話挂斷,用力地把手機扔得老遠。
心裡沒有波動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一根木頭。
對于原生家庭,她無力改變,她唯一能做的是改變自己。
她好不容易讓自己讀完本科,找到工作,租好住處,終于能在南城暫時立住腳跟,徐玲悅不想讓不相幹的人打亂生活節奏。
今天去公司出活很快,她是個有壓力就會有動力的人。
下班往回走,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攔住了她的路:
“姐,電話裡你沒給我準信,我隻好來找你。”
是陳思文,她怎麼找了過來。
不過後來想想,一個明眼人想找到一個盲人,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他們是生活在能看見的主流社會,而徐玲悅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谷底。
“我說了我沒錢。”
她語氣不好,能聽出來隐隐的怒火積聚。
“我借的不多,一千五。”
徐玲悅知道,按照陳思文的性格,如果她不借給她錢的話,那她就會一直糾纏。
“你也說是借,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還給我?”
“下個月,最遲下個月的月底。”
她帶着陳思文來到公司樓下附近的一個 ATM 提款機前,掏出一張卡遞給她,對方剛想接過去,徐玲悅突然收回手,說:
“你先給我用白紙黑字寫一份欠條,要不然我不能借給你。”
“可是我也沒有紙和筆啊。”
徐玲悅不緊不慢從包裡面掏出一支筆和一張A4 紙,為了防止出門會面對的一切意外,她的大托特包裡裝了很多東西。
無奈,陳思文隻能把紙放在牆上寫欠條,寫完,徐玲悅用 OCR 識别,确認内容之後才拿出了銀行卡遞給對方:
“你自己取吧,密碼是 123456。”
她給陳思文的是自己日常流動生活費的卡,裡面隻有一千多塊錢,這樣陳思文也沒法使壞,防人之心不可無。
提款機吐出現金,陳思文把錢收進書包,然後說:
“我走了。”
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徐玲悅沿着路邊慢慢的走着,有奶茶店在播放歌曲,又是那首歌,昨天噴泉裡唱的《檸檬樹》。
她感覺自己現在确實像一棵酸酸的檸檬樹,從裡到外都被淋濕一層蘇打水,骨頭縫裡都透着虛軟無力。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這首歌也能讓她想起周謹言。
他現在會在做什麼呢?
學習用手機,還是繼續封閉自己,亦或是獨自去家附近的公園散步?
猜不透。
隻能等待下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