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還在說着,甚至把買包的發票給掏了出來,好事者真湊過去看了看,這包果然值好幾萬。
徐玲悅用力握着盲杖,白皙的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
人群裡有人驚呼:
“你看她,不會又要打人了吧。”
要求賠包的女子指着徐玲悅說:
“打我啊,你有種就打我。”
從頭至尾,徐玲悅都沒有辯解,但是她不是軟柿子,她如果爆發,她可不怕任何人。
“你不要欺人太甚。”
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脊背挺得筆直。
就在這時,從自動扶梯那邊走過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周謹言。
他找來之前的同學和南城電視台裡的攝像,人群被撥開,工作人員終于能拿起喇叭高聲疏散擁擠的好事者。
剛才在地鐵上,有網友已經把徐玲悅跟那個女子的視頻和圖片上傳到了網絡上,配文:
“盲人打人姐又在地鐵上興風作浪,真以為殘障身份就是保護色嗎?”
這些,徐玲悅當然不知道。
攝像帶着周謹言來到徐玲悅面前,周謹言說:
“我們開了直播,你把前因後果說一下。”
聽見周謹言的聲音,徐玲悅差點掉下眼淚。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她深呼吸,然後把從上地鐵的所有的事情都簡單的說了一遍:
“上車的時候我開始是站着,後來有個好心阿姨看見有空位置攙我過去坐下,結果,座位後面被這位女士放了自己的包包,她說我坐壞了她的包和包裡面的墨鏡,要求我理賠,可是,我分明知道我的身體沒有靠上她的包。”
那個女子又在大吼:
“我明明看見你靠着我的包,你現在還要抵賴是吧,直播又怎麼樣,事實就是事實,你們誰能作證她沒靠我的包。”
現在這個節骨眼,根本就沒有人敢上來替徐玲悅說話。
“我這包将近五萬買的,現在被她坐的變了形,不管怎麼樣都要賠。”
周謹言低聲問徐玲悅:
“是不是她占用了地鐵上的空位置?”
徐玲悅點點頭。
周謹言說:
“這位女士,《民法典》有規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可這位女士沒有故意或重大過失。而且,這是地鐵,公共交通工具,人員密集空間有限,你把這麼昂貴的包放在空座位上,本身也存在風險,你對自己的财物也有妥善保管的義務。”
其中一個正在調試設備的小姑娘之前是跟着南城電視台的老主持人做鑒寶節目的,眼睛很厲害。
她一看就知道,那個女子要求賠付的包是個 a 貨,這人明擺着就是訛錢的。
“你要求賠多少錢呢?”
她故意問。
“至少三萬。”
那人說的很有底氣。
“那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包呢?”
攝像姑娘朝着女子伸出手去:
“如果确定損壞,我們一定會幫你。”
女子毫不猶豫地就把包遞了過去。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對着光看了看,點點頭,又搖搖頭。
發票上,Petite Malle 寫得極為敷衍,甚至 l 直接光明正大寫成了數字 1,标價雖然是四萬九,但是仔細一看包的内層,根本就不是這款包的布局。
果然仔細一看發票,發現後面的幾個 0 都是自己加上去的。
所以這款包,最多不超過四百塊。
小姑娘把包遞還回去,說:
“這個高仿做得挺好的,包括你的墨鏡也是假的對吧,我看的出來,是廣城某皮具公司産的,這個包加上手工費五百都嫌多,你要人家賠你三萬,姐姐,你已經涉嫌詐騙了。”
女子氣急敗壞:
“你有什麼證據?”
小姑娘不卑不亢,她掏出手機,說:
“巧了,我還真有證據。”
她打開前段時間去廣城拍的視頻,标題就是《剪标代工廠,這裡的奢侈品隻要三位數!》
皮具廠的員工們正在忙碌着,老闆在一旁接受采訪。
“我們的包啊,包括那些奢侈品嗎,都是走正規流程産的,隻不過沒有大牌的标,如果你非要要一個的話,我們也可以給你加上去,但肯定不用人家的原标,這就是李逵跟李鬼的區别,我們主打的就是,用最低的價格給别人帶來人上人的體驗。”
說完這些話,視頻裡的老闆自己都笑了。
那個女子面色頓時發白,她抓着自己的包,說:
“不賠就算了,今天算我倒黴好吧。”
說完,就想低着頭退出人群,有看熱鬧的人要把女子拽回來,周謹言問她:
“你要追究嗎?”
徐玲悅搖搖頭,說:
“算了。”
剛才的一切都被拍了下來,真相大白,有人在網絡上讨伐着那個女子,輿論又開始一邊倒,而這一批對女子聲讨的網友,很有可能也是對徐玲悅重拳出擊的那一批。
這邊很快就有保安來趕人了,徐玲悅被周謹言帶着離開了地鐵站。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攝像小姑娘說:
“徐玲悅姐姐,我見過你,我是南城電視台的記者,我叫蘇妍,今天我們同事拍火場的時候認出你了,但是那時候場面太混亂,就沒上去跟你打招呼,後來看見你跟你的同事起了争執,能說說具體情況嗎?”
徐玲悅一五一十把事實告訴了蘇妍,包括她是怎麼被胖子罵的,胖子又是如何讓她給他穿鞋的,她不帶任何主觀描述的全部都告訴了對方。
“那,有證據嗎?”
因為胖子很聰明,他動手的時候,那邊就是監控死角,等徐玲悅拿着盲杖反擊時,記者們才轉移設備朝着他們拍攝,前面的内容他們是不知道的。
徐玲悅搖搖頭,說:
“我沒有證據。”
突然,一直沒有說話的周謹言的男同學指着徐玲悅胸前别着的東西問:
“這是什麼?”
蘇妍也看了過去。
“姐姐,是你胸前别着的。”
徐玲悅伸手一觸,突然笑了:
“那個,如果說,這個證據是音頻的話,可以嗎?”
上次面對謝雨桐确實是她有意為之,她就是要開錄音取證,而這次,她差點忘記了,在逃離火場前,她正在工作間裡做不同方位的音效模拟。
她開了五台錄音設備,但是為了保存一個完整性的錄音方便日後剪輯,她特意找來一隻别在胸前的錄音棒備錄,結果後來七樓失火,大家都往外跑,她也沒顧得上胸前的設備,就跟着一起跑了出來。
看來,是自己的職業病還了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