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言少見的在她面前表現的孩子氣:
“不告訴你。”
說完,他轉身去房間裡找東西,“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弄些什麼。
徐玲悅換了件衣服,把長發用發帶束起來。
過了一會,她探出腦袋問周謹言:
“是出去玩嗎?”
“對。”
那人應到。
徐玲悅又在臉上撲了一層淡淡的粉底,抹了紅色唇彩。
收拾完,周謹言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她走出房門,問:
“到底去哪裡?”
對方還在故作神秘:
“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
坐上出租車,周謹言也沒有給她透露他們到底要去哪裡玩。
他們倆先去一家餐廳吃了頓飯,說起來徐玲悅覺得很尴尬。
這家是個西餐廳,充足的冷氣,溫柔舒緩的鋼琴曲,還有燈光下,銀質餐具碰撞的聲音,都讓徐玲悅覺得很高級。
其實她來這種地方機會很少,雖然徐玲悅活的也還算很精緻,并不潦草,但是在這種對她而言相對奢侈的物質上她的需求也沒那麼大,自然就覺得這種地方神秘而高級。
侍者引導着周謹言和徐玲悅來到餐桌邊,親手拉開椅子請他們坐下。
然後是點餐環節,菜單形同虛設,他們兩個人都不需要。
菜單上面寫的是法語,就算徐玲悅可以看見,估計也搞不懂上面的内容。
周謹言問她:“都有什麼忌口。”
徐玲悅說:“沒有,我不挑食。”
男人彎了彎唇,然後扭頭對着侍應生點餐。
牛羊排是徐玲悅的盲區,她也不怎麼熟練刀叉,所以她拿到食物的時候其實是有些窘迫的。
無酒精飲料裝在高腳杯裡,小甜品盛在小碟上,隔壁是一對外國人,說的語言徐玲悅聽都沒有聽過。
舒緩的爵士樂在耳邊流淌,餐具“叮叮咚咚”撞擊的清脆聲她覺得有些刺耳。
侍應生再次過來上餐食的時候,徐玲悅說:
“能不能,給我一雙筷子啊?”
她聲音不算大,但足夠讓周圍人側目。
本來以為這種事情隻會發生在知乎問答區抖包袱的答案底下,但她死也沒想到會切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徐玲悅感覺自己的臉頰紅的仿佛熟透的龍蝦。
有低笑聲傳來,或許隻是情侶間的歡喜洩露進了徐玲悅的耳裡,但那一刻她誤以為是譏笑。
“嗯,我也要一雙筷子,謝謝。”
周謹言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順勢緩解了她的尴尬。
很快,侍應生把筷子拿過來,徐玲悅才覺得手上自在了些許。
她現在的情緒很複雜,不完全是自卑,而是一種她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她現在才切實的感受到她跟周謹言之間實際上是有差距的。
如果他沒有失明,他肯定還會繼續在戰場上拍攝戰地作品,他們也就不會相遇。
就算他沒有去做一名戰地攝影師,傳媒大學畢業的他肯定也會找相關的對口工作,比如去電視台當主持人,或是當一名自由潇灑的大自然攝影師。
如果,徐玲悅隻是在心底裡想着如果:
如果他沒有失明,那麼,他們就不會相遇。
她不願意把周謹言的苦難夾雜在當下愛情的甜蜜裡去咀嚼,但事實又是這樣,如果沒有他的苦難,那又怎麼會有她們現在的愛情呢?
為什麼她現在也變得這麼敏感,還沒有開始失去,就在患得患失?
難道隻是因為她覺得吃西餐要筷子很窘迫嗎?難道隻是因為她不停去否認當下心底裡滋生出來的、一丁點她不願意去面對也不願意承認的小小自卑嗎?難道隻是因為她在不停假設中發現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嗎?
……
“你在想什麼?”
面前的盤子被周謹言換走了她都沒有發現,等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的盤子裡是整整齊齊切好的牛排。
“快吃吧,冷了牛排就老了。”
徐玲悅聽話的低頭去夾盤子裡面的牛排,周謹言切的很整齊,一小塊一小塊的肉排排列在容器裡,她很簡單的就用筷子加起來一塊送進嘴裡。
“嗯,很好吃。”
她适時評價到。
“九張桌子。”
周謹言說。
“啊,什麼?”
他的話讓徐玲悅摸不着頭腦。
“我是說,一樓餐廳面積不算很大,一共有九張桌子,側面有一架鋼琴,中間大部分都放着綠植,所以我們走路的時候不要往中間走。”
“嗯。”
徐玲悅輕輕應了一聲,而她心裡卻激起驚濤駭浪。
原來,周謹言察覺到了她的拘謹,他也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