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帶着周謹言分開人群終于來到舞台一側，他發了瘋的向前沖，保安拽也拽不住。

還是梨木枝看到他手裡面折疊起來的白色手杖才讓保安送他上到舞台。

梨木枝在徐玲悅暈倒的第一時間就接住了她下墜的身體，他看了一眼對方手上還在汩汩冒血的口子。

那傷口從食指橫跨掌心，一直拉到小魚際。

鮮血一路蜿蜒，在地面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紅痕。

梨木枝把人交給周謹言，說：

“趕緊去醫院，她失血過多需要救治。”

周謹言緊了緊抱着徐玲悅手的力道，朝着梨木枝說了句“謝謝”，随即，他轉身想走下舞台，梨木枝卻拿過女主持手裡的另一隻話筒對着底下的觀衆說：

“各位，很抱歉，這位女士需要救治，麻煩大家能不能先讓一讓，她的傷也有我的責任，所以，今天下午的見面會先暫停一下，門票費用稍後我會讓工作人員原路退回，助理，叫一下救護車。”

底下有觀衆不太樂意，大聲開始抱怨，梨木枝攤了攤手，說：

“這樣，你們今天在商場的下午茶我包了，消費時報我的名字即可。”

底下有人歡呼，很快，她們讓出來一條道路，小助理帶着周謹言往外走，救護車馬上就到。

……

徐玲悅墜入到了一個很黑的夢境中，她的腳底下布滿荊棘，遠處傳來水流拍打岩石的巨響。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斷下墜，直至被吸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洞。

徐玲悅想大聲呼喚，但喉嚨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牢牢掐住，她張嘴隻能發出無聲的呐喊。

很久之後，她才回到現實，鼻尖是醫院裡獨有的消毒水味，她動了動左手，感覺被什麼東西裹了起來，她睜開眼，一旁有護士注意到了她：

“23号床的病人醒了。”

周謹言很快從外面走了進來：

“徐玲悅。”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然後摸索着來到她的病床邊，找到她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掌心裡。

“徐玲悅。”

周謹言又叫了一聲，他攏了攏手指，把她的手握的更緊。

“嗯，阿謹。”

徐玲悅應了他的話，她嗓音幹澀，仿佛砂紙摩過水泥地。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人異口同聲。

對不起什麼呢？

徐玲悅想：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可能是因為她的異想天開，可能是因為太多太多，她自己也梳理不出頭緒。

明明之前那麼有信心，明明說了那麼多漂亮話，可是她感覺現實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一樣，一拳一拳重重的打在她的臉上。

她自以為是的覺得她們之間堅不可摧，可是商場裡的人群就可以輕而易舉将他們分開，今天精力的一切瞬間就瓦解了她原本堅定不移的内心。

什麼負負得正，她感覺黑暗确實就是等于歸零，她也開始恨，恨她為什麼從出生起就看不見，為什麼要剝奪她看世界的權利呢？

可是，她又能怪誰？

她不怎麼喜歡哭泣的，她覺得淚水是脆弱的标志，她很少讓自己變得脆弱。

可是她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低落下來。

“阿謹。”

她哽咽着。

周謹言很慌，他不會哄女孩，尤其是哭泣的女孩。

他隻好伸手把徐玲悅的身子摟進懷裡，輕輕撫着她的長發。

醫生說，徐玲悅的手差點傷到肌腱，必須修養，這些日子活動都會受限。

她平時工作需要用鍵盤，如果這些日子都不能用手的話……

周謹言越發心痛，他低頭，用額頭抵住徐玲悅的臉頰，男人眼角的濡濕騙不了人：

“對不起，我沒能好好保護你，對不起，對不起啊。”

他最後的聲音幾乎變成了氣聲。

徐玲悅聽見周謹言這麼說，心裡更加難受，她懂得周謹言的驕傲，也知道他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掙紮和困苦，正因為她什麼都知道，所以她聽見周謹言如此悲傷的同她講話，她才更加難過。

現實就是這樣啊，會折碎你的傲骨，讓你從萬丈懸崖摔下去，直到你的整個靈魂都變得不完整。

會不會，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不該招惹周謹言，她不該對他好奇，她不該去蓄意接近，她不該對他有幻想，她不該喜歡他。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的結局注定是一起在黑暗的深淵裡沉浮，那還不如不要相遇。

但這一切就像蝴蝶效應一樣，她注定在體驗館遇到周謹言，她注定在茶水間收到那條推送，她打開推文鍊接，蝴蝶扇動雙翅，兩個人命運開始交彙，她注定對他産生好奇，她注定去手動搜索他的信息，她注定對他産生不一樣的情感，她注定會愛上他。

可是，徐玲悅捂住心口，那裡鮮活跳動的心髒不會騙她。

她愛自由，她也愛周謹言。

黑暗不會困住她，不會困住他們，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