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不是沒有愛情出現,但是她都沒讓别人走進過她的内心。
徐玲悅站在水池邊洗了把臉,鏡子裡面倒映出她姣好的容顔。
老天爺總是不公平,它賜予你好的皮囊,卻生生奪走你的眼睛,還好,她不在乎,隻是一雙眼睛而已,它難不成比生命還重要嗎?
想到了眼睛,徐玲悅突然身體一顫,三年前的記憶如同洪水一般湧入腦子裡,她知道,周謹言的罕見癌症有治愈的可能,隻是,伴随着成功的總是另一個悲劇,他的靶向藥和其他治療藥物帶有實驗性,會損傷他的中樞神經,讓他失去部分記憶。
他離開南城之前動了一個開顱手術,從腦袋裡取出了一個細小的彈片,周糖告訴她,就是那個小東西緊緊地壓迫了周謹言的視神經,取出來之後,他有望複明。
消息都是好消息,可是對于現在的徐玲悅來說卻并不歡喜,如果周謹言真的回來了,他回到了這個他之前的家,那他為什麼又會離開呢?
答案隻有一個。
周謹言,還是忘記了一切。
他忘記了他曾經跟一個女生同居,他忘記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他也忘記了他們曾送進寵物店的貓咪已經長大,雙眼恢複光明的周謹言推開家門,發現原本屬于自己的家變得陌生,那裡面明顯有人居住過的痕迹。
胖胖的三花大搖大擺在地面上翻着肚皮,仿佛對于這個外來者并不害怕。
他繼續往裡走,陽台上晾着女人的白色長裙,洗手間裡擺放着女人的護膚品,客房裡面散發着幽香,有一個女人長期在這裡居住。
他站在門口,不知道是應該走進去把陌生的東西都扔掉,還是沉默着轉身離開。
最後,他選擇了後者。
……
這是徐玲悅的推測,她的推測幾乎全部吻合。
她拿來吸塵器,小心翼翼的把地面打掃了一遍,灰塵收納盒裡面除了三花的貓毛之外,就是她的頭發,再仔細攆着指尖,她摸到了細細的沙子,是了,她的鞋子幾乎都是平底,沒有地方可以藏沙,而大理石地面,肯定不會莫名其妙憑空出現沙子,答案就是,他回來過。
徐玲悅不知道現在的心情該如何描述,總之不算太好。
如果說現在的周謹言是一個明眼人,她自己也沒有多大把握讓他重新愛上自己,并不是她自卑,隻是她想不到他們之間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重合,他是不是要回到前線呢?還是有了新的工作?
想想就不甘,憑什麼他說讓自己等着,她浪費三年青春,最後卻喜提男朋友失憶。
不過内心再如何抱怨,生活還是要努力繼續。
他忘記了她,那她就讓他重新愛上自己。
如果生活不能重合,那她就強行闖入。
這世上沒有什麼題是無解的。
……
這天傍晚電視台給陳飛打電話讓他帶着徐玲悅來台裡面開個會,節目馬上就要開拍,有些資料需要核實。
這是一檔職業真人秀節目,找來各行各業的人一起錄制,徐玲悅是拟音師,再加上她的特殊身份,會給社會帶來更多正能量。
加之現在公司正好需要熱度才能拉到更多單子,陳飛剛好又認識南城電視台的一個小中層,一讨論發現确實能做起來,他倆一拍即合,很快議題提上日程,台裡面也想往更多網絡媒體發展,不拘泥于傳統媒體形式,正好之前那個無障礙的節目中層領導覺得很可惜,借此機會還能拉着徐玲悅在節目裡探讨一些之前想讨論的話題,不僅有人文關懷,還有更多新元素,領導很重視。
徐玲悅覺得上真人秀也不錯,畢竟她是需要賺錢的,合同裡白紙黑字寫的清晰明了,确實比她埋頭在工作間裡做後期要賺的多一些,她絕對不會跟錢過不去。
今天晚上主要讨論了一些嘉賓的人設問題,其實他們現在嘉賓還沒确定好,之找了徐玲悅,還有另外兩個非遺傳承者過來,領導說以後嘉賓隊伍會擴大,而且還有專門的加冰負責人,也就是會在台裡面找幾個主持人過來跟嘉賓一起互換職業,也算是一種賣點。
對于這些安排徐玲悅都是點頭答應,她沒什麼意見,等從電視台樓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陳飛說:
“這麼晚了你打車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吧。”
徐玲悅知道如果自己拒絕的話陳飛肯定還是會堅持,她報了小區地址,然後上了他的車。
樓下花壇陰影中,一個人穿着米白色長款風衣靠在假山旁,他看着徐玲悅上了陳飛的車,晦暗幽深的一雙眸子眯了眯,裡面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
直到看見車子越來越遠,連最後的一點光都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用另一隻手擋着風,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綠色火苗閃了閃,很快就熄滅了。
他吸了一口,然後迅速吐出來,煙霧上升,模糊了視線。
其實,他應該是不喜歡抽煙的,隻是在漫長的孤獨裡,如果沒有煙草,他也不知道該與誰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