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黑暗裡走出來,身側還拖了一隻很小的行李箱。
“周先生,你很奇怪,有家不回,你在顧慮什麼?”
徐玲悅閉了閉眼,她原本不想這麼稱呼他,隻是這人周身給她傳遞出來的陌生氣息讓她覺得心髒揪痛,那聲“阿謹”被她硬生生壓了下來。
“我們認識?”
他拖着行李箱走進來,語氣冷冽,雖然是疑問句,但笃定的聲音讓徐玲悅誤以為是一句陳述句。
“當然。”
徐玲悅一邊彎腰換鞋一邊回答他。
“什麼關系?”
他環視着房間裡的陳設,一邊繼續發問。
“你覺得呢?”
徐玲悅反問他,這個回答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燈光灑在徐玲悅的臉上,給她原本就白皙的面容上鍍上一層高光,高挺的鼻梁底下是厚度适中的紅唇。
“我忘記了。”
他看着徐玲悅的眼睛,期望能從她的眸子裡獲取到答案,可是對方并不能與他對視。
“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問的艱難,仿佛喉嚨被苦澀的藥渣堵住。
“是的。”
徐玲悅突然走到他面前,周謹言猝不及防,他感覺女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她手勁并不大,但是他知道,她肯定用了不少力氣。
“周謹言。”
她一字一頓叫他的名字。
“嗯。”
他答應,隻是一個冷漠的音節。
“你為什麼會記得你的名字?”
男人突然笑了:
“因為我有身份證。”
徐玲悅擡起頭,随後認真的說:
“你看我的樣子,一寸一寸的看,然後記住我的臉。”
很奇怪,他竟然願意聽她的話,果然低頭看着她的臉,一寸一寸用眼睛描摹着她的樣子。
“記住了嗎?”
徐玲悅問。
“記住了。”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叫徐玲悅,是你的房客,也是你的女朋友,我們戀愛時,你還是失明狀态,你沒有看見過我的臉,我相信你已經跟蹤了我有一段時間了,這些日子你還是沒有想起來我們的過往是嗎?”
她也不期待周謹言的回答,隻是自顧自繼續說:
“我在這裡已經生活了三年,是你讓我在這裡等你回來的,周謹言,你現在已經回來了,你沒必要出去住酒店,在你沒有回憶起我們之間的事情之前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同樣,你也有權利讓我搬出去,隻是這三年裡我一直按時給你的賬戶裡轉房租,如果你真的想讓我搬走,那我也隻會在房租到期之前離開。”
陌生的周謹言讓她覺得這三年的等待有些可笑,她就算給他寫電子郵件,就算給他裝有他們回憶的錄音筆,他該忘記還是會忘記。
周謹言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
“我們是戀人關系?”
“是。”
看着女人陌生的臉,周謹言覺得不可思議。
“那,我們到了哪一步?”
“你覺得呢?”
徐玲悅歪了一下腦袋,如瀑的長發輕輕地掃過他的指尖,這種感覺喚醒了他身體的某個開關,果然,肌肉記憶告訴他,自己對這個女人有感覺,但是空白的記憶又再告訴他,陌生的人是危險的,要遠離,無比糾結。
“你……”
他無話可說。
徐玲悅往後退了一步,指着一側的房間說:
“那是你的卧室。”
周謹言眯了眯眼,順着她白皙的手指看過去,他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房間呢,裡面擺放着他的照片,還有很多一看就是屬于男人的衣物,顯然那些衣服不是徐玲悅的。
“你不用在外面住,不過你想的話我也不會反對。”
對于陌生的周謹言,徐玲悅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說起來,他們現在跟陌路人無意,就算她心裡面藏着滿滿的愛意那又如何,在周謹言眼裡,她隻不過是個陌生人。
男人拖着行李箱進到了卧室,為了跟蹤她,周謹言都是提着箱子,他害怕滾輪會暴露自己,現在他覺得徐玲悅雖然陌生,但肯定不會傷害自己。
聽見他關上門,徐玲悅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她早就該做好準備不是嗎,明明一開始她就知道,周謹言會忘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