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悅記得上學期間去聽過隔壁學院的一節課,課程内容是講戶外和大自然的一些草本植物,告訴同學們每一種植物的特性、外貌、養殖環境。
當時老師說過一句話,讓她記憶深刻,老師說:
如果在山林戶外遇到落單的雛鳥,不要去幫助它,把小鳥帶回家,這反而不适宜它的成長,小鳥總是要學會自己面對一切。
假設這是一隻有能力的小鳥,它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如果很不幸,這隻小鳥被路過的蛇吃進了肚子,充分證明,這就是弱肉強食的道理,大自然的規律,人類無法幹涉。
徐玲悅知道,很多時候她也像那些落單的雛鳥一樣,面對着危險的叢林法則,無能為力。
所以,當胖子帶着自己的圈套靠近徐玲悅,她無路可逃。
那天徐玲悅補完了自己的鏡頭,出大樓的時候已經快到晚上七點多了。
周謹言後面還有工作安排,其他嘉賓還有鏡頭需要錄制,她身邊沒有夥伴。
她握着盲杖離開大樓,這邊她還算熟悉,想着去前面的路口打車。
網約車也需要一個合适的位置等司機,所以徐玲悅喜歡找一些有明顯品牌大标志的地方等車。
比如kfc、麥當勞、星巴克……
沿着電視台大廈走出去有一條巷道,很安靜,走出巷道才是馬路。
馬路邊剛好有一家星巴克,那裡是徐玲悅選擇定位打車的地方。
盲杖敲擊在地面上,華倫蹚過不算平坦的地磚,徐玲悅知道自己進了巷道裡。
遠處的路燈散發着微弱的光,光源不算大。安靜的空間把徐玲悅的腳步聲放大。
其實,徐玲悅一直覺得自己并不算一個善良的人。
她不會肆意釋放自己的善意。
但是她錯了,她一直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她的善良,徐玲悅也不會被胖子抓住要害。
……
巷道距離大廈有一段距離,已經脫離監控範圍。
徐玲悅又穿了深色衣服,身體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
她剛要走出巷道,卻突然聽見一聲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啊,有沒有人能來幫幫我?”
是一把細細的女嗓,沒有絲毫攻擊力。
徐玲悅停下了腳步,側耳聽着呼救聲的方向。
距離不遠,但是這裡周圍她幾乎沒有探索過,心裡沒底。
盲杖滾輪被一顆石子絆了一下,徐玲悅握住把手的掌心傳來細微的震動。
她原本可以拒絕,她完全可以掉頭就走。
荀子說:人性本惡。
她深信不疑。
但真正遇到細弱的求救聲,徐玲悅還是停了下來。
“小姐姐,能幫幫我嗎?”
呼救的指向性越發明确,徐玲悅站在那裡抿了抿唇,手指握了握盲杖的把手。
她握緊盲杖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杖頭敲擊在柏油路面發出規律的哒哒聲。電視台後巷的積水倒映着霓虹燈光,将遠處星巴克的綠色招牌扭曲成詭異的色塊。
最終,她還是緩緩地走了過去:
“請問,我要怎麼幫你?”
女聲變得欣喜:
“我,我的腳踝受傷了,能攙我去路口打車嗎,我走不了。”
她弱小、她卑微祈求、她扮演了一個甚至比徐玲悅還渺小的弱者。
人生的劇本沒有重演,所以徐玲悅第一次難得糊塗,她伸出了援手,卻讓自己掉進深淵。
當她摸索着去攙扶女孩的時候,一股力道直直拽着他的身子急速下墜。
失重感持續了幾秒鐘,她落在一處堅硬的地方,小腿傳來劇痛,不知是錯位還是骨折。
随即,頭頂傳來女聲陰森的冷笑:
“去死吧!”
不用懷疑,這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謀害,幕後黑手就是胖子和謝雨桐。
謝雨桐有個妹妹,夢想靠姐姐養她。
原本謝雨桐也是充滿希望,至少在就業環境如此差勁的時候找到一份工作,可惜她自己不争氣,因為嫉妒心弄丢了賺錢的渠道,她根本賴不了别人。
回到月租兩千多的出租房,面對着好吃懶做的妹妹,她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洩恨。
這一切怪誰呢?怪不了别人,都怪那個瞎子。
她現在是社會閑散人員,沒錢、沒權。
有的隻有大把時間。
她在等待一個盟友,而這個人很快就會出現。
這個人,就是胖子。
……
徐玲悅感覺胳膊被人重重一拉,整個人向前傾倒。
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隻觸到冰涼的空氣。
耳邊呼嘯的風聲裹挾着潮濕的黴味,她的長發在空中散開,像一面黑色的旗幟。
身體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地面上,右肩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蜷縮成一團,感覺五髒六腑都被震得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