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整個人都愣住了。
沈之晏欸,媒體的流量王。
這樣的人常去她的酒樓喝湯卻從未被人發現過,那原因就隻有一個——他定了酒樓的唯一包間。
可這個唯一包間,所有預定的客人都會經由她手,而她毫不知情,這太不合理了,蘇梨不信,“宋先生可真會說笑。”
“我看着像說笑嗎?”宋也擡下巴朝門口指了指,“你們春去也的湯品乃南湖一絕,蘇小姐做了那麼多的功課,不知道他愛喝湯?”
“……”
原來門外有人,宋也早知道。
所以,她的小心思也早就被他看穿了吧?
蘇梨不自然地笑了笑,倒也還算鎮定,“現在知道了。”猶豫了下又說:“宋先生,我能冒昧問你個問題嗎?”
宋也勾唇:“有多冒昧?”
蘇梨:“聽說沈先生今天去祭奠故人了,他……”
“宋也。”
一道磁沉的男聲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蘇梨回頭,沈博舟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提着一袋草莓,視線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薄唇輕啟:“傅筠叫你。”
蘇梨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問:“傅老師…叫我?”
于此同時,宋也應了聲:“我這就過去。”
蘇梨:“……”
目送宋也離開後,蘇梨起身朝他颔首,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其他,笑容有些僵,“你好,沈先生。”
她說的是粵語。
“蘇小姐。”沈博舟将手裡的草莓遞向她,“會洗草莓嗎?”
“……”
和不久前問她“會煲湯嗎?”是如出一轍的口吻,竟全然不顧及她受了傷的事實,毫無紳士可言,更無憐憫之心。
這是會不會的問題嗎?
蘇梨覺得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知難而退。
“沈先生。”
蘇梨端着一張笑臉,故技重施地說道:“我手受了傷,不太方便。”
“蘇小姐,”沈博舟朝她的另一隻手擡了擡下巴,港腔閑閑地說道:“你不是還有左手可以用嗎?”
“……”
他又不吃撒嬌這一套了?
“沈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這是我這些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也是,沈博舟要是個世俗意義上的好人,就不會有聲名貴重的太子爺稱号了。
“沈先生真是好眼力。”蘇梨接過他遞來的草莓,皮笑肉不笑地回:“您不說我都給忘了,我可是左撇子啊,我這就給您洗草莓去。”
這一會煲湯,一會洗草莓的,她倒是想看看,這位太子爺還能給她出什麼難題。
竈台邊,蘇梨隻手洗着草莓,餘光卻是打量着身後低頭刷手機的男人,他坐姿懶散卻有着不容忽視的上位者氣場,黑色的沖鋒,拉鍊拉到最上面,下巴沒在衣領下,稍薄的M唇長在他的臉上莫名的高貴,還有些冷豔。
竟毫無違和感。
燃氣竈上的砂鍋正噗噗地往外冒着熱氣,鼻息間全是草莓的甜馨,雖是一室的沉默,氣氛似乎也沒那麼差。
蘇梨覺得,眼下是個聊天的好時機。
“沈總。”
蘇梨回頭問:“聽宋先生說您去過春去也農場,對嗎?”
沈博舟“嗯”了聲,頭都沒擡,回答卻是幹脆,“前段時間剛去過。”
前段時間?
哦,春分剛過。
蘇梨又問:“那沈先生在農場玩的開心嗎?”
“開心?”
沈博舟忽地撩眼看向她,“什麼是開心?”
“……”
這是什麼鬼問題?
難道她真要向他解釋什麼是“開心”?
蘇梨将洗好的草莓端到他面前,語氣和态度都好得不像話,“沈先生,草莓洗好了,您要吃嗎?”
沈博舟懶懶地伸手拿了顆送進嘴裡,又無端的笑了聲卻沒說話。
“沈先生。”蘇梨問:“您現在開心嗎?”
“蘇小姐。”
沈博舟不答反問:“你這是在取悅我嗎?”
“……”
剛想說些什麼又聽他說:“那蘇小姐不妨把燙煲好點。”
所以他的意思是,農場除了湯便再無亮點了?
可是……
蘇梨心裡着急卻又不敢冒進。
她端着草莓試探性着在他身側坐了下來,看他神情并無不悅才安心坐定,“沈先生,能耽誤您十分鐘的時間嗎?我想和您說說‘春去也’農場的事。”
“蘇小姐。”沈博舟低着頭在玩手機并沒看她,“這世上的事還是明碼标價的好,我收留你一晚,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報答我,這樣就很好。”
“人心不足是會消化不良的。”
這便是拒絕了。
蘇梨有些氣餒,視線落在了他的手機上,然後她整個的愣住了——他竟然在玩貪吃蛇遊戲?還玩得那麼菜?!
“……”
蘇梨眨了眨眼睛,無聲的笑了。
然後她也拿出手機下載了個貪吃蛇,若有所思地玩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部黑色的手機突然橫插到她的眼前,然後她便聽見沈博舟在她身側說:“蘇小姐能幫我玩一局嗎?”
“……”
雖是客氣的問句,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餘光裡,男人隻是安靜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她玩貪吃蛇本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現在目的達到了,蘇梨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隻是覺得面對沈博舟這樣的人,一味的讨好,隻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死循環,眼下最重要的是讓他聽聽她想說的話。
而此刻便是最好的機會。
“當然可以啊。”蘇梨伸手去接他的手機,視線落在他的手上時又忽然定住,“沈先生,你的手…怎麼起了那麼多的紅疹?”
男人将手機塞到他手裡,将拉鍊拉到最高,半張臉都埋進了沖鋒衣的衣領裡,手也塞進了兩側的口袋裡,“太冷了,我皮膚嬌氣。”
“……”
蘇梨也沒多想,“哦”了聲後,便沒再看他。
界面停留在第30關(Colour Check),他應該是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