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風景極好,但左輕白沒有了看風景的心思。
“你外公還好吧?”周夙問路回。
路回還沒開口,左輕白搶先說道:“看了些不該看的書,差點走火入魔,不過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
“是弟妹解決的嗎?”周夙看着左輕白,問。
“是啊。”
“弟妹本領真大。”周夙拍了拍路回的肩膀,“我弟弟有福氣。”
路回不是傻子,他總覺得這倆之間的氣氛很奇怪,但他沒點破。
左輕白說:“那書不知道是哪個二百五給外公的,這不是純害人嗎?也不知道那蠢貨安的什麼心。”
周夙當然知道左輕白說的“二百五”、“蠢貨”是他。
周夙也不生氣,笑了笑,說:“這世上哪有什麼蠢貨?但凡是人,就都是精明的,隻是有些人把精明寫在臉上,有些人把精明埋在心底。人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地上的銀杏葉被環衛工人打掃過了,一小堆一小堆地堆在路旁,左輕白路過其中一堆時,突然,葉子堆裡黑氣一閃,“嗖”的一下伸出一隻手來,抓住左輕白的腳腕,把左輕白的腳拉進葉子堆裡,緊接着,葉子堆裡那隻手像長滿了刺似的,刺往左輕白腿骨裡紮,痛得左輕白倒吸一口涼氣。
左輕白不敢硬拔自己的腳,一動就會疼。路回發現左輕白落後,連忙返回到左輕白身邊,問:“怎麼了?”
“崴着腳了。”左輕白撒了個謊,她扶着路回,慢慢把自己的腳從葉子堆裡拔出來。左輕白卷起自己的褲腳一看,發現從腳踝到小腿的地方蔓延着猙獰可怖的黑血絲,整條腿冒着黑氣。
但顯然路回什麼都看不見,在他眼裡左輕白的腿白白淨淨,什麼也沒有。
而左輕白知道,自己這是中毒了,是一種對付鬼用的寒毒,捉鬼師會煉制這種毒。這種毒用在人身上不緻命,但會讓人受幾個小時折磨,症狀類似嚴重的病毒感染,熬過去就好了。
左輕白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周夙,心想捉鬼師會煉制寒毒,這不就是個捉鬼師嘛!左輕白心知肚明,是周夙幹的。
左輕白哪裡是能吃虧的人,她咬牙切齒,心想好啊,你是捉鬼師我也是,你手裡有寒毒,我就沒有嗎?
左輕白的手中出現了一枚細針,她把針藏在指縫裡。
左輕白破天荒地對路回撒嬌道:“崴着腳了,你能背我下去嗎?”
路回當然答應。
路回背起了左輕白,左輕白取下自己挎着的包包,眨巴眨巴眼睛,對周夙道:“能麻煩哥幫我拿一下包嗎?”
周夙不好拒絕,伸手接過左輕白遞過來的包包。
就在周夙的手跟左輕白的手接觸的那一刹那,周夙突然感受到手上刺痛,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左輕白迅速收手,周夙往自己手掌上一看,他的手掌上出現了一個被針刺破的血點,血點四周蔓延着黑氣和猙獰可怖的黑血絲,跟左輕白腿上的情況一樣。
周夙也中毒了,跟左輕白一模一樣的毒。
左輕白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心說:你暗算我,我也暗算你,我左輕白從來不是個吃得了虧的人。
此時左輕白看着周夙的眼神充滿了挑釁,仿佛在說:這樣才公平。
從金雲山回去後,左輕白就發燒了,類似病毒感染導緻的發燒。路回皺着眉,連忙讓人去叫醫生,但左輕白堅持不讓。左輕白知道醫生治不了,這不是病毒感染,而是周夙下的寒毒,這種毒是捉鬼師對付鬼用的,用在人身上不緻命,隻是會難受幾個小時,熬過去就好了。
想起周夙,左輕白腦袋很暈,她不知道這人到底安的什麼心。
周夙甘心為惡鬼金绮月賣命,是捉鬼師的敗類;他引誘不能學習捉鬼術的人去學捉鬼術,是害人。周夙做了很多壞事,但他動了宋輝民那座豪宅的陣眼,讓那座豪宅不再是兇宅,間接救了宋輝民的命,他也做過好事。
左輕白發着燒,腦袋越來越沉,她搞不懂周夙想幹什麼,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到底是好還是壞……
還有那個方伯,也就是周如森,他應該早就死了才對,他是怎麼活這麼久的?又或者他跟周夙一樣,是轉世來的?這個周家還有什麼秘密……
就在左輕白因寒毒發燒的同時,周夙家,周夙也同樣因寒毒發起了燒。
周夙全身發冷,把自己裹在被子裡。周夙也沒有請醫生,他知道請醫生沒用,寒毒對人不緻命,但是難受的幾個小時要自己熬過去。
周夙攤開手掌,看了看那個被左輕白用針紮出來的紅點,那枚針浸了寒毒。
周夙是捉鬼師,他手裡有寒毒;左輕白也是捉鬼師,她手裡也有寒毒。
周夙苦笑了一下,心想那妮子果然吃不得虧,有仇當場報。
周夙身上愈來愈冷,頭愈來愈沉,他很難受,最難受的時候他想起了金绮月。雖然周夙很清楚金绮月不可能來照顧他,金绮月就不是個能照顧人的,但他此時真的很希望金绮月能出現在他身邊,哪怕隻出現一秒,讓他高興高興也好。
周夙嘴唇發抖,嘴裡無意識地叫着金绮月的名字,恍恍惚惚中他的思緒飄回了500年前。
自己到底是為什麼愛上金绮月,又是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卑微的?周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