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知道有沒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你,那雙眼睛的主人不知是人是鬼、是蟲是獸、吃人還是不吃人。
在黑暗中往前跨一步,不知道會不會踩到一隻奇形怪狀的手,落入這裡,人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周圍是未知的環境。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因為一旦處于未知中,人的大腦就開始胡思亂想,胡思亂想就是恐懼的源泉。
但這些東西對于左輕白來說幾乎是絕緣的,左輕白的腳一落到地上,她就馬上開始幹活,按照路回所說用符燒出一塊停機坪給他。為了避免山火,左輕白需要先挖一條防火的隔離帶出來,總之左輕白一落地就開始幹活,壓根沒給大腦胡思亂想的時間。
控制胡思亂想是捉鬼師的修煉項目之一。左輕白曾被玄逸丢進黑暗的房間中,房間裡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也沒有電燈,在黑暗而安靜的環境中人的大腦愈發活躍,過于活躍的大腦催生出恐懼、焦慮、慌張。捉鬼師要練的就是讓大腦不那麼活躍。
左輕白什麼都不想,心無旁骛地幹活,她有捉鬼術和各種亂七八糟的符咒幫忙,幹活比普通人要快。左輕白用照明符燃起一盞燈,解決照明問題後她随地抓了兩隻小鬼幫她挖隔離帶,最後點燃火符燒出了一塊圓形的停機坪,并向天上的路回發出信号讓他降落。
路回順利降落。下了飛機後,路回望了一眼周圍一望無際的黑暗,心裡突然一慌。
他好像看到黑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他,他連忙閉眼,但一閉眼,就仿佛能看到這些眼睛的“主人”全朝他走了過來,一隻隻黑色的大手往他身上摸。
路回“蹭”的一下睜眼,大汗淋漓,他慌張地四處看,四周依然黑暗,但卻沒有眼睛。
一旁的左輕白卻淡定得很,她笑着用手在路回眼前晃了兩下,接着牽起路回的一隻手。
“這種環境,你怎麼不怕?”路回問。
“我練過的,不怕。”左輕白笑道。
左輕白說:“别胡思亂想,腦袋放空。在黑暗的地方,你越想就越怕。”
左輕白踹了一腳剛才她抓來的小鬼,讓小鬼帶路,去古墓。左輕白牽着路回的手,邊走邊說:“我小時候也怕黑,但要當捉鬼師嘛,就得練,練多了就不怕了。”
“厲害。”
左輕白道:“沒有什麼厲不厲害的,每種職業都有每種職業擅長或者不擅長的事,僅此而已。我是捉鬼師,我擅長捉鬼,但讓我幹别的,比如讓我掙很多很多錢,那我幹不來,我不如你;而路少爺你呢,出身商界,從小耳濡目染,像什麼看财報啊、搞投資啊,對于你來說小菜一碟,但你怕黑,這點你不如我。”
“我可沒怕黑。”路回逞強。
“你手心都出汗了,沒怕?”左輕白取笑道。
左輕白問路回:“怕怎麼還下來?”
“我想看看,人都好奇。”這是實話。
“好奇心害死貓啊……”
有人一起聊天,恐懼也消散了。
悼青山裡有很多鬼,一路上路回和左輕白就碰到了不少,這些鬼披着人皮,以人的形态出現在他們面前。正如左輕白推測的那樣,悼青山以前是座殉情山,這裡的鬼多是情鬼,還是成雙成對出現的。
一旁比人還高的野草叢中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嘿咻”聲,有一男一女在野.合,一晃一晃的雜草間偶爾露出白花花的四條腿。
那聲音愈發狂野,叫人臊得慌,路回忍不住轉頭朝那邊看去,左輕白卻捏了捏他的手,說:“别看,是鬼,抓緊我。”
路回便沒有看。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時,一個幽幽的女聲從路回身後傳來:“你們是來殉情的嗎?”
左輕白提醒:“别回頭,也别回答。”
于是路回沒理。
女聲見路回不說話,便自顧自地說:“真好,至少你們能死在一起,死也是一對鴛鴦。不像我啊,我和我的愛人相約進山殉情,可到了約定時間,隻有我一個人來了,他卻沒來。他毀了約,抛下了我……”
女聲在那訴說她悲慘的過去,結尾說了一句:“你說我當時為什麼會看上他?”
路回差點忍不住想接話,左輕白趕緊捏了捏他的手,道:“别出聲。”
又走了一段時間,忽然,一個四腳爬行的男人從他們跟前緩緩爬過,左輕白沒吭聲,靜靜等他過去。
男人看似消失了,實際繞到了路回身後。
男人的聲音在路回背後響起:“你身邊這個女人,她真的愛你嗎?我愛上了我嫂子,我誤會了我嫂子也愛我,于是我把我哥殺了。我以為我嫂子能跟我在一起,可她最終找了一個更有錢的男人,跑了……”
路回滿頭黑線,心想:住在這山裡真是不缺八卦啊。
等到背後的聲音都安靜下去,路回才出聲問左輕白:“剛才那些都是鬼吧?你怎麼不收?”
“這山那麼大,一個個收我一晚上收不完,得想個省力的辦法把悼青山的鬼一網打盡,那座古墓,我覺得是中心,以我的經驗來看,找到了中心,或許就能找到這樣的辦法。”
小鬼把左輕白和路回帶到了古墓前。
古墓是圓形的,用石頭砌的,沒有墓碑,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來祭祀了,所以雜草叢生。
左輕白找到墓穴眼,對路回說:“咱們進去吧。”
路回忽然想到一件事:“蘭殊爾那邊怎麼樣了?他能找到陳青和我哥嗎?”
“不知道啊。”左輕白說,“不過既然選擇他做戰友,那就相信他一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