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熱情讓晚心亭回想起原世界的每個深夜。
也是小狗離開前的深夜。
那個哨向世界正在陷入晚晚晚晚期未來主義的崩潰,壟斷公司和壟斷公司的鬥争不斷,連購買跳樓收屍次數都要算錢。晚心亭所在的主角團是對抗公司的軍團。軍團是由女主一手建立,女主是最強大的哨兵,而越強大的哨兵,精神體在戰争中越容易崩潰。而晚心亭是主角團的禦用醫生。
在這本穿書世界快完結世界線的後期,晚心亭每天要負責治療許多哨兵,疏導Ta們精神體的髒污和安撫Ta們。
每天邁着沉重腳步回家的晚上,晚心亭被疲憊榨幹到隻剩軀殼。
開燈後,她的狗狗每次都蹲坐在地上等她,不知道今天又等了多久,她這個沒良心的主人。狗狗不會朝沙發撒氣,咬碎拖鞋或者打破水杯,它知道那樣做了,主人會因為不得不收拾更加疲憊。
狗狗隻在開燈後,朝晚心亭撲過來,歡快地舔舐晚心亭的臉頰,把自己的快樂和想念傳遞給她。
狗狗用搖個不停的尾巴,告訴晚心亭:“今天的它也有很乖地在等待主人呢。”
然後,狗狗會叼着晚心亭的褲腳,拉她在陶瓷食盆旁,讓她看着它吃東西。晚心亭太忙了,疏于陪伴後,陶瓷食盆總會剩一大堆狗糧。她的狗狗有分離焦慮症,很想念她的時候,會吃不下狗糧,也不怎麼喝水。
晚心亭看着狗狗的時候,狗狗才會急速地喝水,像餓死狗投胎一樣,拼命炫着狗糧,生怕下一秒就餓死了。
但晚心亭會問狗狗:“明明這麼餓了,到底在等什麼呢?”
她不理解她的小狗。為什麼非要等她回家才開始炫飯。
晚心亭抱着姜譽之親昵了一會兒,她又伸出右手,使勁拍了下狗狗的頭,這還是在玩同一個遊戲。小狗不喜歡被她兇狠地拍頭,每次都會伸出左爪,放在右手上。
但姜譽之還是哈着舌頭,咧開八顆牙齒的粉唇歡笑,他給晚心亭的依舊是他的右手。
晚心亭不信,再試了一次。
姜譽之還是給的右爪,它隻會用右爪握手。
晚心亭的心又涼了一半。她有些不信邪,讓姜譽之睡在放衣服的真皮長沙發上,張開的手掌在姜譽之眼前一晃,晚心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枚月亮形狀的項鍊。
她叫姜譽之凝視着吊墜,專注着跟随。
須臾,姜譽之閉上眼,頭一歪,陷入酣睡。
晚心亭喚出了隻有她金手指一開,才能看到的姜譽之精神體。
姜譽之的精神世界比東庭秀夢裡的世界更不穩定。
東庭秀的精神世界應該還處于他的童年,有他祖父的形象,還有他被祖父鞭笞毆打躲進衣櫃裡不敢逃出來的恐懼。祖父在他的精神世界裡扮演着一個無所不能的他者,這個他者在社會中也有許多化身,比如東亞家庭的大家長,偏遠地區宗祠裡的族長,再不濟最典型的形象——神話中的神邸。
這些形象都要求東庭秀去完成對标準的維護,所以是那個無法反抗、且無所不能,象征着“永不毀滅巴别塔”的父親形象。
姜譽之的精神世界則處于崩潰,坍塌的世界,晚心亭一進入,就被撲面而來的幾個持刀砍殺的陌生人驚吓到,但她也是經曆過戰争大戰面的人。她側身躲了過去,這些持刀的人從她的身邊閃過。周圍的建築有些詭異,建築都在天空上倒立,不斷地向下塌陷,日光不斷變暗,有種世界陷入末日來襲,即将毀滅的黑暗。
姜譽之化身為一個冷冰冰的小男孩,單手抱着一隻洋娃娃,還有隻手正牽着一條傻乎乎微笑的薩摩耶。小男孩站在道路上,看所有人拿着菜刀,鐮刀,砍刀,鐵棍。總之是一切能傷人的冷兵器,從他身邊跑過,而他自己無動于衷。
晚心亭注意到這些冷兵器裡唯獨沒有擊劍的花劍。
晚心亭走了過去,問他:“可以摸摸你的狗麼?”
小男孩點頭,小狗就像在奢侈品店的姜譽之,朝晚心亭靠了過去。
晚心亭摸摸薩摩耶的頭,安撫姜譽之,“你在這裡幹嘛?”
“我在這裡等待比賽結束。”小男孩木木地回答。
“什麼比賽?”
“生存比賽。”有些悲涼的回答。
“呃。”晚心亭感覺自己的精神體也有些被污染了,她趕緊往下問,“那比賽結束之後,要做什麼?”
“不知道。”小男孩沒有任何喜悅地說。
“不如給自己一個擁抱。”
“?”
“慶祝比賽終于結束了,你再也不用面對厮殺的世界。”晚心亭沒有征求病人對肢體接觸的同意,給了小男孩一個擁抱。某些時候,醫生要足夠敏銳去觀察到患者語言下的真正想法。
小男孩去環住晚心亭的腰身,擰着眉不情願地回以晚心亭擁抱。
晚心亭被推出了姜譽之的世界,姜譽之陡地睜開眼,看見自己在一個明亮的現代極簡裝潢房間内,他沒忽視女裝奢牌的Logo标志。
在看到晚心亭被他推坐在沙發一角,探究地凝視他時,姜譽之面露驚恐,撈起鴨舌帽和墨鏡,捂着臉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