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譽之醒來的時候,電影已經播放完了,周遭俱是靜谧。
他是側着頭醒來的,掀開眼皮的第一個畫面是坐着玩手機的晚心亭。她坐得筆直,垂眸用手指滑動手機屏,沒有情緒,也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情緒波折,外柔内剛的性格宛如風浪交加中巋然前進的航海船艦。
莫名地,姜譽之感到包裹住他全身,密不透風的安心。
他盯了晚心亭許久,久到姜譽之不想離開影院,隻想默默地待在晚心亭身邊。
晚心亭側過頭時,姜譽之不好意思地撇開眼,他才知道自己的異常,他換上了一套西裝。
監管者占據了身體!
更羞恥的是姜譽之用領帶綁住了他自己的雙手,藍絲綢領帶纏繞他手腕系出一個死結,但他沒有絲毫不舒适,反而感到異常的安心。
完蛋了。
姜譽之驚恐地盯着晚心亭,生怕她産生誤會。
晚心亭打趣姜譽之:“你喜歡玩Cosplay?”
“不是……我……我……我不是……那個我……我……”
“可以緩一緩再說。你每次緊張都會結巴。”聽着很煩。
姜譽之垂頭,他一緊張,手肘關節會自動泛紅:“對不起。我沒給您造成什麼麻煩吧?”
姜譽之此刻發覺自己左右臉好疼,火辣辣的,仿佛被女人扇了兩巴掌似的。鼻梁中央和眼睫毛還很黏糊,有股焦糖凝固的可樂味。
他肯定做錯事了,不知覺說話帶了對待前輩的敬意。
晚心亭點頭:“你打擾了我看電影。”
姜譽之垂下頭,咬着唇,又說了對不起,好像女人從始至終沒有驚奇他人格的出現。
他想女人多半知道了他的精神狀況堪憂,他小心翼翼問:“我是不是冒犯到了您?如果有的話,晚小姐,一定要告訴我,我代他向你賠罪。”
晚心亭深深看了姜譽之一眼,看得姜譽之發毛,就像做壞事被罰在牆角頂着狗糧罐頭站定的狗,姜譽之身軀僵直,連眼珠子都不敢旋轉,他咽下吓到分泌的口水。
“有。太多了,你抽煙朝我臉上吐了一口煙霧。”
姜譽之啊了一聲,連連道歉,晚心亭沒說原諒,點點姜譽之的額頭,提點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姜譽之松了口氣。但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原因可能是被女人左右開弓扇了巴掌的原因。姜譽之沒有被打後的叛逆怄氣,隻有懊惱。
他真的冒犯了晚小姐。這該怎麼和晚小姐進行日後的相處?姜譽之将手從領帶内解開抽出來,沮喪地耷拉肩膀,被抽走了精氣神。
他又搞砸了約會。
想到晚心亭也會遠離他,對他避而不見,甚至下了節目再也不會交集,比白熙珍跟他分手還難受。
心髒像是漬了鹽水,一抽一抽地疼痛,琉璃心碎成一塊塊。
如果晚心亭也厭煩他,姜譽之很難将碎玻璃的自己黏合起來,拼湊完整,他會遭受融入不了現實的打擊。
鼻頭驟地發酸,他仿佛預見到和晚心亭斷連的未來,姜譽之突然就想落淚了。
他本身是很感性的人,每次拿到冠軍在賽後采訪完的休息室,都會躲起來哭一會兒。明明是開心的勝利,但他回憶起賽前走過的心酸,就忍不住會想偷偷哭十幾分鐘,緩解無由來襲上心頭的情緒。
這種脆弱行為通常被同事們看不起,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同事認為他在教練前故意做作演戲。
姜譽之壓下哽咽在喉頭的酸楚,問:“晚小姐,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系統在晚心亭腦海幽幽地發聲:【燕子,還會再見嗎?(追車)燕子,再見的時候你要幸福,好不好?(追不上車,抱頭痛哭)燕子……】
晚心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聊時,她也跟着系統在腦海裡看了很多電影。
她莞爾看向姜譽之,姜譽之朦胧着洇濕的眼睫毛不解,他愣愣問:“晚小姐,你笑了。你是不是不生我氣了?隻要你不生氣,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姜譽之渾然忘記監管者叫他們遠離晚心亭的警告。
晚心亭叫系統别鬧,晚心亭摟住姜譽之的肩拍了拍,噙着惡劣的笑:“真的叫你做什麼事都可以?”
姜譽之臉熱辣到沸騰,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對了,他理解了晚心亭的意思。
姜譽之半啟着唇,他意識到問出哪種事是晚心亭設下的陷阱,如果開口了,肯定是要把他羞死的淫言穢語,譬如說自為之類。
他下意識地把領帶纏繞到手腕将雙手綁縛,頭昏腦漲地喃喃道:“那種事不可以。其他都是可以的。”
晚心亭沒接話,拍拍他的肩,叫姜譽之将收音戴好,繼續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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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通知姜譽之和女嘉賓的約會結束。
他們看完電影出來的時間稍晚,姜譽之還沒和晚心亭招手告别,就上了節目組的車。他需要錄制男嘉賓關于晚上入住棚屋還是度假别墅的競賽。
保姆車上,PD遞給姜譽之一張硬卡紙的信箋和油性筆,每對約會的嘉賓都需要寫下對對方今日約會的感受,互贈對方一句愛語或者感謝。
不管男嘉賓是否有機會成為女嘉賓的丈夫候選人,合适的禮儀将為今日的約會劃上完滿句号。
姜譽之拿着信箋發呆許久,久到作家以為姜譽之對今日的約會失望。
跟随的PD和作家都能看出來,約會全程都是由晚心亭做掌控,姜譽之隻需要配合晚心亭演戲,而他們的互動并不像金夢書和鄭宥靜在沖浪中受盡波折,加深情誼,也不像白熙珍和宋準在射擊館約會,争鋒相對後充滿了競争的沖突和趣味。
姜譽之和晚心亭就是普普通通情侶間的約會,吃飯逛街看電影,說不準習慣在賽事馳騁的冠軍會覺得日常約會無聊至極,以至于半晌都落不下一筆。
作家提醒:“譽之哥,您這邊寫了的話,我們才能将亭亭寫的交給你。”
晚心亭大方請了工作人員午餐和下午茶,工作人員感受到财閥千金的金錢魅力,和晚心亭熟絡不少。
姜譽之甫一擡頭,下拽眼尾的小狗眼亮晶晶的閃耀,仿佛探嗅到狗糧的氣味,橫沖直撞着撲向了狗盆。
“晚小姐給我寫好了?!”
“寫好了。”作家恍然大悟,她誤會了,姜譽之猶豫下不了一筆是因為忐忑,不知道說什麼能打動女嘉賓,作家順水推舟:“上車前就轉交給了我們。如果譽之哥想看的話,得寫完你手上的信箋,我們才能将亭亭的信箋轉交給你。”
姜譽之咕哝一句“你們好壞”。作家一行人扣押了他心愛的珍寶,得用繳納贖金才能重獲珍寶。
姜譽之唰唰唰花了幾分鐘寫完,他用掌心遮掩自己的長篇大論,不許工作人員偷看,工作人員都笑話姜譽之的害羞可愛,他們再把晚心亭給姜譽之的信箋遞上。
上車後的姜譽之終于綻放笑容,他有個小梨渦,單獨生長在左臉頰,像是叼住狗糧的幼犬。姜譽之縮進保姆車最内側,不許其他人觊觎它的珍寶,偷偷躲起來字斟句酌地品嘗晚心亭給他的信箋。
姜譽之壓着嘴角打開信箋。
【還不錯的約會,我很喜歡你為我展開内心的樣子。我會好好在夜晚珍惜和你拍攝的相片。】姜譽之臉臊得通紅,他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想起那些照片,狗和美麗竟能被對方珍惜,她沒有嫌隙他的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