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這些破行頭。”衛六指指她的手提包，“都是人家幫你收拾好的，不然，誰好意思去幫你收拾。”

杳月抓着提包的手下意識攥緊了，直言，“我不想要他幫忙。我不稀罕。”

“嚯，好大的口氣。”衛六望着她，當即道，“你倒是姿态很足，杳月，我要是跟你說，你一直當寶貝的那本筆記就是他的呢？你分得清嗎？”

“你和他聯合起來騙我？”杳月驚訝，“你說那是你表哥的。”

“我說是他的，你會收嗎？”衛六長呼了一口氣，“這不叫騙吧，你想考個好成績，人家也是好心，肯幫你不說還幫你把理由都想好了。”

“可你是我的朋友啊......”顯然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杳月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喃喃道，“你是我的朋友啊，凜照，你怎麼可以不聽我的，卻去跟他站一邊呢？”

“所以呢？你現在又要來怪我了是嗎？”衛六心情也很不好，語氣不善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來放在桌上，"杜杳月，你挺好命的了你知不知道？喏，這是鄒應自稱是你的開蒙老師，幫你寫的介紹信，你不是想考聖安嗎？有這個就可以了。"

杳月有些恍惚。她搖了搖頭，跟衛六說，“不了，你既然跟鄒應這麼熟，那麻煩你跟他說一聲，我不需要了。”

似乎很難以啟齒，杳月唇齒輕顫，“我......我不打算報考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去奉大了，我跟家裡人商量了，到時候我會去讀教會學校......”杳月說出來，自己也覺得無趣，“......不，或許教會學校也沒必要讀了。我不折騰了。”

她奶奶曾說每個人的命格在出生時就是注定的，或許上蒼就沒有把她想要的一切寫進她的生命，所以她折騰了這麼久，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是不能如願。

沒等衛六回答，杳月扭頭就走了。

*

本來那天在楊益生那時，杳月心裡還有些糾結，嘴上說是一回事，可背地裡心裡還是舍不得就此放棄。然而那日跟衛六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之後，她反而堅定了不想再繼續下去的念頭。反正，連誇獎都可能是假的，連親近之人的支持都可能夾雜雜質。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而且杳月總想，或許她真的從來都不是這塊料罷了。

于是全身心投身到小飯粒上，新年将至，九爺私下給了小春一些錢，讓她多做些好吃的飯菜犒勞工人。菜式一下多了起來，杳月決口不提備考的事了，隻專心和小春她們忙起來。

小春為此很開心，她本來就支持讀書無用論，當即高高興興地跟杳月顯擺了一圈她在九爺那偷師來的生意經，“你别說還真有用，我按他的思路一改，果然生意好了很多。杳月，你形象好腦子也快，跟我一起幹，這不得在奉天盒飯界所向披靡啊！”

杳月明顯走神，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道，“那太好了。”

盈鳳跟她自小一起長大，曉得她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實際上肯定心情不好，私下還跑過一趟衛家。奈何卻是連衛六的面都沒見到，她在客廳裡幹坐了一個時辰才恍然明白或許在衛六眼中她到底和杳月不同，實在不夠見她的資格。

于是隻好灰溜溜的回來了，至于自己剛才去哪裡了，卻是什麼人都沒說。

撞見周蘊文那天，是考前第七天。

當距離考試的天數進入倒數十位數時，杳月還是不可自抑地心煩意亂起來。

前一天剛下過雪，地上樹上河上，處處都是皚皚積雪。朔風一吹，從樹冠上落下的積雪就堪比一場小型暴風雪。

杳月那天剛槍了一兜大白菜，那是小春特意囑咐的，她準備用來腌酸菜。雪下都是一指厚的冰層，走路都打滑，杳月抱着白菜像是抱着小孩，走得愈發小心翼翼，生怕跟旁邊人一樣摔個大馬趴。

仿佛電光石火，福至心靈，那一個瞬間她擡起頭來。

就看到一個帶着墨鏡身穿漆黑及膝大衣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張口就問，

“杜杳月，你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