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傷口還在痛呢,怎麼可能是假的。杳月忽然想到什麼,跑到挨着岩壁的凹溝處,掃開碎石——幸好,昏迷的劉老二還躺在亂石下。
“看到了吧,我沒騙你。但很奇怪,日本人忽然轉移陣地了。難道是我走之後,又來了一批人?”
小張的臉色終于凝重起來,他揮揮手讓其他人将劉老二擡了回去。
可是周蘊文呢?周蘊文去哪了?他還活着嗎?
杳月心急如焚。
小張安撫道,“杜小姐,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事關重大,我會逐級上報,必定嚴查。你臉色很不好,先去醫院吧。”
“不行!我還不能去!”他剛一碰到她,杳月便緊張地一激靈,“不可以,我的......朋友還沒找到,我一定得找到他!”
但體力已然耗盡,急火攻心,她身形晃了晃,隻覺得一團熱氣往上頂過來,當即嘔出一口深紅色的血來。
小張趕忙抱住她,大喊,“快快快!送醫院!”
*
濃郁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
耳邊隐隐約約傳來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肋骨”“......靜養”,所以是她的肋骨斷了嗎?
盡管意識昏昏沉沉,可渾身的劇痛刺骨而真實,杳月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散了架,口渴的很。
“水......”
床邊的小春也是一臉憔悴,聞言趕緊倒了溫水送到她嘴邊。杳月咕嘟咕嘟喝了幾口,終于睜開眼睛。
小春擦眼淚,“杳月,你可算是醒了!”
“周蘊文呢?”
杳月虛弱地抓住她的手臂。
小春安撫道,“放心,張主任他們帶人在找,目前得到消息,關東軍那邊也是一團亂,起碼證明,他不在日本人那。”
那就是暫時安全。杳月的心暫時落下一半,但整顆心還像是被人揪着——周蘊文是被誰抓走了?難道,一直有一夥人在暗中監視她們嗎?
“盈鳳呢?”
“放心,她回來了。趁天黑,我把她們兩個偷偷安置在夾金巷的閣樓裡,每日去看她們,很安全。”
杳月暈暈乎乎地想,還是不太安全,“衛六呢?能不能讓她幫忙找個地方?畢竟夾金巷人多口雜,還是不太安全......咳咳......”
“诶呀,你就好好養傷吧,少說幾句少操心,一切有我呢。”
小春輕輕幫她順氣,遲疑了一下道,“問過衛六了,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姐,也不知道藏人的地方。先在夾金巷住住吧,不是有句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杳月微不可聞地點點頭,她現在的體力實在不足以支撐自己做太過深入的思考,隻能将一切交給小春打算。
她得盡快痊愈,這一切才隻是個開始,她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幸虧小張人很得力,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她現在住的是特護病房,位于奉大醫院頂樓,環境安靜,無人打擾。日本人想追查到這也不容易。
而在她病房的一牆之隔,監護儀的滴滴聲持續不斷作響。
而周蘊文,正躺在病床上,陷入深度昏迷。
若沒有中間的牆壁,他們是以頭對着頭的形勢躺着。
特護病房多是為奉天的達官貴人所設,小張為杳月辦理住院時察覺到隔壁的請勿打擾時還有些驚奇,遂問過小護士隔壁住的是誰。難不成奉天的大人物中有人身體抱恙?
小護士卻搖頭,聲稱那屋裡躺着的是南京方面的人。
原來是中央軍,小張不敢再過多打聽了。盡管奉軍和大帥是東三省的實際掌權者,宛如土皇帝般的存在。但顯然,目前大帥并沒有立幟稱帝的打算,是而見了南京來的,就算心裡再不服氣,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是而隻囑咐小護士們對出入這個病房裡的任何人都要小心客氣......的同時,任何動向都要及時跟他彙報。
至于日本人的陰謀,他也已經一并報給上級趙将軍。
對于趙将軍其人,小張并不十分了解。因楊益生赴美一年,其手下官兵不可能一并跟去,是而隻能打散歸到各部之中重新組合。而小張就是歸屬到趙将軍麾下。
大腹便便的趙将軍一聽,當即也是吓了一大跳,瘋狂問他所言是否屬實。
小張也沒有證據,但稱此事事關重大,無論真假都應做出應對舉措。
卻不想這個趙将軍,是靠着裙帶關系上位的酒蒙子。平日裡隻看誰喝酒厲害便跟誰關系近,對于這個後來才收邊、明顯顧念舊主的小張,也不是十分放心。
趙将軍思來想去了一宿,終于想出個點子來——
那就是給他的小舅子,譚梏,去了一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