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仞哼着歌推開門,冷不丁被房間裡狠狠盯着他的周蘊文給吓了一跳。
“天爺!”
廖仞上去就是一腳,卻被周蘊文躲開,“老子給你鑰匙是為了有事方便聯系,不是讓你躲在這瞪着倆牛眼吓老子的。”
他眯着眼看鐘表,“這都快午夜了大教授,您在我家有何貴幹?”
“你以後别叫我教授,”周蘊文的臉色難辨陰晴,一雙眼睛靜靜地望着他,足夠廖仞曉得他不是在開玩笑,“還有,你今天在晚宴上跟她說什麼了?”
“怎麼不能叫教授了?你不就是教授嗎?”
廖仞自顧自倒了一盞茶來牛飲。
“我要是一直當教授,你還能如願嗎?”
周蘊文望着廖仞,也是似笑非笑。
他就煩他這幅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德行,是他親自将他收入麾下,明知道周蘊文不可能再當教授了。
可廖仞呢?
偏偏笑着,若無其事地拿這件事跟他開玩笑,咧着一口白牙拼命幫他心口上捅刀子。
心頭當即激起萬重浪,但片刻後周蘊文還是勾起嘴角,終究還是笑了。
廖仞解了渴才道,“你問人家幹嘛?你們不是分道揚镳了嗎?”
“你這耳朵快趕上狗了,夠靈的啊。”周蘊文望着他,“我和她什麼關系,都跟你沒關系,反正你之前答應的,不要食言就好。”
廖仞看了他一眼,諱莫如深道,“周蘊文,你遲早毀在女人身上。”
他将接頭的事跟周蘊文全盤托出。
周蘊文一聽卻急了,“你們怎麼能叫杜杳月接頭呢?”
“她自告奮勇啊。”廖仞松開緊了一晚上的西服背心,“再說了,我看她挺機靈的,怎麼不行?”
然而周蘊文眉頭緊皺,顯然不肯在這件事上退讓,“反正她不行。”
廖仞道,“周蘊文,你是她哥還是是她爹啊,輪得到你跳腳嗎?”
周蘊文被他說得心虛,憋了半天道,“你這個人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啊?懂什麼叫‘無私’嗎?”
“就你那還無私呢?那人家跟别的男人說話的時候,你黑什麼臉啊?”
“我黑臉了嗎?”周蘊文裝傻。
“你沒有嗎?”廖仞白眼。
“張大宇事關重大,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廖仞正色解釋,“所以必須要讓最合适的人來。杜杳月已經卷入其中了,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他按住周蘊文的肩膀,“你冷靜點。”
與其說是被廖仞的話說服,不如說是周蘊文曉得杜杳月的脾氣。他冷冷地掃了廖仞一眼,“廖仞,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就是個流氓?”
廖仞攤開雙手大笑,“非常好的評價。”
*
三日後。觀音橋。
天不亮,杳月便提着一籃新采的櫻桃去了觀音橋。
她忙着擺攤占地方時,渾然未覺身後酒樓上,周蘊文正臨窗而坐,觀察着她們的動作——
是的,幸好杳月并非獨自前來。她和小春一起。
起先杳月提出過自己獨身前往,但盈鳳卻不同意。三人合力分析,的确,家的周圍有便衣保護,反而是接頭點更危險一些。
而且接頭時情況複雜,有小春相陪,萬一有突發情況,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于是杳月也不在堅持。
其實,這次行動中,廖仞也有任務在身——
那就是在前一晚他就必須宴請關東司令小泉莊,并将他灌個爛醉,如此保證他隔日最起碼一上午不能接收到外界的任何消息。
如此,才能給行動的同伴們争取更多的時間。
而周蘊文所在的茶樓也不是随便選得位置,他坐在窗邊,一是為了時刻留意杳月的動向,二是将自己暴露在便衣眼中。
如此一來,萬一有意外發生,口信都能第一時間送到他手中,便于他作出決策。
當然,最好無事。
周蘊文給自己叫了一碟幹果拼盤并一壺毛尖兒。據小二介紹,這煮茶的水都是從信陽千裡迢迢運過來的。
他當然得嘗嘗。
奈何剛倒了頭道茶湯,周蘊文正要往公道杯裡添水呢,餘光隻見一個人猛沖了上來。
握着壺把兒的手指收緊,但隻頓了一下便動作繼續。
清亮的泉水冒着熱氣倒入公道杯中,瞬間變成橙黃色。剛才沒來得及舒展的茶葉紛紛變得寬大飄逸,在杯中四散開來。
“不好了!有特殊情況!”
那人神情緊張,幸好,還記得壓低聲音跟他說話。
周蘊文心裡一緊,面上卻不表現出來,爽朗一笑,“老張,等你好久了,快坐。你遲到了這麼久,可得你掏錢啊。”
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幅模樣實在有些高調,随即穩穩心神,坐了下來。
周蘊文分出兩盞茶,推了一杯到他面前,“看你熱的滿頭大汗,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