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默契的,自逮捕周蘊文之後,杳月和楊益生兩個人都沒有再提那天的時。
盡管後面的發展惹得四九城的上流社會對楊先生的訂婚對象議論紛紛,但罕見地是,愛面子的楊益生對此隻一貫的冷處理。
甚至他說到做到,對杳月說隻要她身體允許,随時可以返校繼續課程。
杳月立馬表示要複課,一方面這樣她可以順理成章地住回宿舍,減少同楊益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時間。
另一方面,是因為那天周蘊文在她手心寫下的字——
梁。
杳月心領神會。這段時間,自從同仁書局被端,她和周蘊文一直遲遲無法跟組織取得聯系。
而現在情況緊急,周蘊文信裡傳遞的消息刻不容緩。如果組織遲遲不派出新的接頭人和信息,那不如她們铤而走險,率先發出信号。
平大的梁校長雖是無黨派人士,但他剛正不阿,在社會各界都極有聲望。事關北平城内的百姓們,梁校長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杳月返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畢竟那天的情形已經被城内各家報紙給寫爛了。
若琳見到她回來,開心之餘想到她家中變動,便安慰道,“杳月,你也别太緊張了。你哥的事,我問過家裡,聽說是跟廣州的廖先生有關。他們這些搞政治的都是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被藍衣社抓到把柄捅出來,雖然難辦但不是毫無辦法。”
杳月卻很驚訝,這段時間她被楊益生囚禁,任何關于周蘊文的消息都無從得知。盡管小春會幫忙走動,但商人有錢無權,真面對事了仍舊有些捉襟見肘。
她連忙讓若琳說詳細些,若琳隻當她形單影隻,寸步難行,便也不懷疑,同她仔細說起周蘊文的實際情況來。
原來是黨内忽然收到檢舉信,信中舉報鄒應持假身份工作。其實這不算什麼,這年頭很多人都有各種身份的。
但鄒應之事特殊在,他原名周蘊文,是黨内追蹤多年的刺殺重要人士的甲級逃犯。緊接着軍隊順着這些線索往後追蹤,就發現周蘊文的背後正是廖仞。
而廖仞因各種政策正是蟄伏之際,撞上調查簡直是撞上槍口。一時間,竟無一人相幫。
“杳月,你是不是為了救你哥哥才答應嫁給楊家少爺的?”若琳握着她的手,一臉心疼,“聽說那封檢舉信,就是送到楊先生的桌上。追查你哥哥一事的主要負責人,也是他。”
杳月聽到這兒,已經不再像最初那般訝異了。但她總覺得怪怪的,可一時也疏離不出什麼情緒。
“從哪兒能看到那封檢舉信?”
“可能在布告欄?”若琳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糾結檢舉信,但還是知無不言,“你哥這件事很嚴重,估計很多内部單位布告欄都會張貼進度的,為保真實性,檢舉信的複印件也會張貼的。”
杳月在心裡暗暗記下這些。不過最重要的事還沒做,她還顧不上這些。
但楊益生口頭說放她自由,但實際上杳月确定方圓五裡肯定有不少眼睛在看着他。
必須像個正當理由去見梁校長。
杳月職級不夠,于是隻好去找陳教授幫忙。陳教授這回倒是答應得很快,“正好,你的留學表格都填好了,拿上文件跟我一起去找校長彙報吧。”
二人順理成章地去了梁校長的辦公室。
杳月從文件袋裡拿出信封遞給梁校長。
“這是......”梁校長一時還有些不明白,哪怕看了信也不敢輕易相信。
杳月隻好長話短說,将周蘊文這些年的忍辱負重盡數托出。
待她講完,不光是梁校長,連等在一旁的陳教授都不禁紅了眼眶,口中不住地念叨,“竟然是我誤會了他!”
杳月想到周蘊文如今身在牢裡不知是死是活,不禁又流下淚來。
她對梁校長懇切道,“梁校長,您是社會上的大人物。周蘊文是好人,好人不應該被抛棄。他現在身陷囹圄,求您想辦法救救他。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便是讓我豁出性命,我也肯的!”
說着就要跪下來,趕緊被梁校長扶起來。
梁校長也是感慨萬千,“這個鄒應......或許該叫他周蘊文了......他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他誰都不靠,誰也不肯說,竟然就做了這麼多事。”
他舉了舉手中的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是我們。信裡的事,我會找人傳遞。周蘊文,我也會想辦法。”
見梁校長答應下來,杳月的心算是放下一半。梁校長則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擔心。
事不宜遲,他轉身便進了裡屋去打電話。
陳教授和她一起出來,歎氣道,“放心吧,周蘊文的事我也會幫忙的。是我誤會了他,這是我欠他的。”
而杳月則故意在放學之前提前離校,她有意甩開那些盯梢的人,于是故意走的極快,一出門就上了電車,成功将那些盯梢的便衣都甩在了身後。
她坐在電車上淺笑着,看着倒視鏡裡一臉焦急的便衣跑進了路邊的電話亭。
不過杳月哪兒都沒去,她直接在楊益生所在的辦公樓院門口下了車。她禀明來意,卻攔住要打電話通傳的門衛,自己靜靜走進院子。
她來到公告欄前,像是在等人,實則仔細看起公告欄中張貼的内容。
那裡果然有
可杜杳月卻在看清字迹之後,心痛到難以附加,幾乎不能呼吸——她認出了檢舉信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