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還有很多為周蘊文發聲的消息,還有平大很多教授寫的聯名信,看得出都是梁校長的手筆。
杳月待不住了,掀起被子就要走,結果腳一軟就往地上滑。正好小春進門。
她端着一盅補湯進來,見狀連忙強制讓杳月躺回床上去。
見到她,杳月心情好了不少。聽她說,才曉得自己如今是在小春的别墅裡養傷。
“小春,我真的沒法在這呆下去了。”杳月見到她,宛如見到了救命稻草。她将報紙推給小春看,“周蘊文現在還身陷囹圄,馬上就要被執行死刑,我得趕緊去救他!”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了,一急傷口撕裂,你得待更長時間!”
小春假意吓唬她,随即認真道,“杳月,你現在先養好身子,有個好身子才能等到跟周蘊文重逢的那天。”
杳月正欲開口,卻被小春按住。小春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繼續道,“報上的小心也不能全信,他們總得寫的嚴重些好博人眼球。周蘊文的事已經在社會各層傳開來。法學大家張老明确表示将要為他出庭辯護,而且......”
小春似乎在忌憚杳月的心情,但想了想還是道,“我也不瞞你,周蘊文的事之所以鬧得這麼大,多半都是楊益生在背後使絆子。而如今,他似乎不想這麼幹了。那天他找到我,托我照顧好你,便自己申請到前線去了。其實這件事回轉的餘地很大,你千萬不要自亂陣腳、關心則亂啊。”
盡管得知如今社會各界多方都在營救周蘊文,可杳月仍是心下惴惴不安。忙久了的人忽然閑下來,反而心下發慌。
而且......
“小春,我就是太想他了。”
杳月微弱的聲音傳來,愈發脆弱。
她靠在小春的肩上,”我好想見到他。”
“沒辦法,有時候天不随人願,這件事老天非讓你攤上了就隻能咬牙堅持。”小春似乎也被她的情緒感染,言語間也有些曆經千帆後的傷感,“會有機會的,等你身子養好,會有的。”
*
多虧了小春的悉心照顧,也憑借着杳月自己的頑強意志力,杳月的恢複算得上是神速。
盡管同從前沒受傷時還有些距離,但杳月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她時常也同小春到院子裡溜達鍛煉。
小春怕她心急累着,催促她趕緊坐下休息。
二人在長椅上聊到從前。
杳月道,“多虧是從四方院子裡走出來了,不然這一遭,以我從前那副體格可遭不住這一遭。”
小春也哈哈大笑,“那可不,剛認識你的時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不是看你有本金,我才不拉你入夥呢。”
杳月也笑,沒笑兩句還是忍不住咳嗽。她道,“所以,還是要向前走,向前走才能看到好風景。”
小春揶揄她,“酸。”
杳月白眼,“我樂意。”
她們兩個隻要湊在一起心情就好,盡管生活危機重重,但隻要大家在一起就好像眼前總有可樂的事,好像總有希望。兩人笑夠了,杳月忽然道,“要是盈鳳在就好了,她三歲就到我們家了。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小春握住她的手,許久道,“隻要我們記住她,她就永遠和我們在一起。”話雖如此,小春仍感慨道,“我真想再喝一碗她做的酒釀。”
杳月回望她,二人眼底都有了一層薄淚。相顧無言。
這時有丫鬟來報,說是梁校長前來拜訪,如今已經在會客廳坐下了。
杳月心裡一緊。
她近來草木皆兵得厲害,除非周蘊文徹底結案出獄,否則毫無反抗的餘地。
這些日子,身子剛一好起來,她便強迫自己忙起來。每日都積極同各界人士通電話交流,接受最新消息,不停地發報登文制造輿論壓力。她一方面期盼着盡快有消息飛進她的耳朵,可同時又恐懼,生怕得到的消息非她所願。
小春抓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笃定的眼神。杳月穩穩心神,二人去了會客廳。
“梁校長,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叫車去接您。”
小春見了梁校長便微笑寒暄。
梁校長卻擺擺手,并不在意這些,随即他直接道,“周蘊文的事有結果了。”
杳月身形一晃,差點要昏過去。罷了自己都汗顔,想她也經曆過不少事了,可怎麼一面對跟周蘊文有關的事她就慌張無措成了個小孩?
“放心,是好消息。”
梁校長見她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連送到嘴邊的茶水都不敢喝了,趕緊道,“多虧了大家奔走出力,打通了南京的關系,周蘊文明日就能出來了!”
“太好了!”
小春歡呼,而杳月已經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
“隻是這件事到底惹惱了上面,你們估計是在這兒待不了了。為避免夜長夢多,明日一早你接上周蘊文就坐車去機場,不要停留。”
梁校長從懷裡掏出文件給她,“周蘊文為國為民付出頗多,我後續會跟校委會提出恢複他平大教授身份的議題,但不會這麼快,不過你的求學申請順利下來了......”
梁校長大手一揮,很是不拘小節,“......就讓他先去陪讀吧。這世上這麼多陪讀太太,多他一個陪讀先生也沒什麼。”
三人都笑了。
“好了丫頭,别哭了。”梁校長寬慰她,“今天是個好日子,一起到更廣闊的地方去吧,不要因為傷痛就被淚沾濕翅膀。”
*
清晨,一輛黑色轎車駛過老城。最終在高牆前停下。
高牆之外已圍滿了拿着相機的記者,以及無數自發前來觀摩英雄真容的市民們。
杳月甫一下車,就被人群圍了個水洩不通,簡直是寸步難行。
正當她被記者們纏的一個頭兩個大之際,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巨響。
是鐵門被推開。
一個瘦削高挑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杳月恍然回首。
目光是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個人瘦了許多,可眼底眉梢是一如初見的潇灑坦率。
他穿過熙攘人群,就這樣望着她,走向她。
周遭無數相機同時舉起,忽然一聲快門聲響起。
緊接着,此起彼伏的咔哒聲響起。動靜震天,好像全世界的鳥兒同時扇動翅膀。
而杳月都聽不見了。
她隻知道——
終于,他再次走到了她的面前。
“杜杳月,你又救了我一次。”
杳月笑起來。
罔顧周遭衆人,她忽然抓住他的衣領逼他俯下身來,然後踮起腳穩住了周蘊文。
“無以為報的話.....我不介意你用一輩子來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