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聽人說,歐陽明允被貶谪時,發妻去世了,後來回到順天府便續娶了另外一位妻子,那女子很是美貌,十分受歐陽明允的憐惜,今日一見,果然是不俗。
歐陽夫人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他。
歐陽明允點頭,接過瓶子,仰頭吃了幾顆。
景暄和看不清她的臉,隻看到了她的袖子與柔荑。
袖子上面繡了一點淡紫色的繡球花紋樣,十分雅緻。玉手很是好看,白皙修長,如天山雪蓮一般。
二人又說了幾句話,歐陽明允便轉身望向景暄和。
景暄和隻是朝他遠遠拜了一下,朗聲道:“在下定不負聖上期望!”
送走了歐陽明允這尊大佛,景暄和連忙去給阿呆解開繩索,他腳下無力,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景暄和看他嘴唇幹裂,面色慘白,趕忙将水壺遞給他,給他喝了點水。
“何必逞強呢?你不需要擋在我前面,白白受這些苦楚。”景暄和擦了擦他嘴角的血,皺眉道:“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值得你犧牲性命去守護。”
“可是你值得。”阿呆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深邃。
景暄和一愣,隻是笑了笑,掙開了他的手,說:“我?我可是一向貪生怕死的,你可沒必要保護我。”
“胡說,我當然知道你是怎樣的人,隻是你如今與萬大人是一路人,你們之間那麼默契,早就容不下另外的人了。”他望着她離去的手,眼神不由得有些落寞。
景暄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受傷得嚴重,趕快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還能幫你……”他想起身,傷口卻一扯,不由得疼的“嘶”了一聲。
景暄和搖了搖頭,“快回家吧,我馬上派人聯系你家人,過來接你。”
“隻要你不覺得我是拖累就好。”阿呆突然說。
“怎麼會?你别多想了,還是休養身體要緊。”
“那剛才歐陽明允說的任務……”
“别擔心,我今晚熬一個大夜就行,他這是攻心計,想讓我心煩意亂,無心查案,我不會那麼容易被他打倒的。”
阿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
不多時,便有一對農民打扮的老夫妻過來,應該就是阿呆的父母了,他們看起來面相老實,和順天府最普通的農民沒什麼兩樣。
看到他身上的傷痕,二人有些難過,又不好發作,老婆婆對景暄和說:“景大人,我家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景暄和擺擺手,掏出了一兩銀子給她:“請給阿呆找個好大夫吧,别讓他落下病根了。”
“老大,也隻有這種時候你眼裡才會有阿呆吧。”他突然說。
“怎麼這麼說,你一向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景暄和有些訝異,今日的阿呆好像與往日不一樣了,表情有些陰郁。
老婆婆點點頭,便和老公公一起将他扶走了。
景暄和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阿呆随老夫妻回到了家,剛一關門,老婆婆便對阿呆說:“小少爺,這可如何是好?怎麼傷得這麼重?”
“沒事,不過是一點傷痕罷了,躺一下就好了。”阿呆淡淡道,“給我一件幹淨的衣服,一盆熱水,一包金創藥。”
“是,小少爺。”老婆婆點點頭,“黎大人與夫人當初救下我們這對老夫妻,後來卻去世得那麼凄慘,我們自然要好好對您,因為您是他們留在世間唯一的骨血了,我們即便是赴湯蹈火也要報答他們的恩情,可是如今竟成了這樣,實在是……”
“沒什麼大事,隻有這樣,她眼裡才會有我。”
老婆婆有些不忍,“小少爺,難道你隻能這樣吸引景大人的注意嗎?”
以一種自毀的方式……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們不必在意。”
老婆婆歎了口氣,便退出去了。
屋裡暗了下來,夕陽西下,光影變幻,外面一痕竹子,影子落在阿呆的臉上,他目光深沉,如大海一般,任回憶襲來。
她總說,他是世界上最單純的人,沒有秘密,對所有人都坦白。
可是,世界上有誰沒有秘密呢?
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