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不喝了……”景暄和擺擺手,雙頰紅暈,“再喝酒就回不去了……”
“我送……送你到門口……”徐芃敏起身,卻有些站不穩,汪常青趕忙扶住她。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景暄和扶着腦袋來到徐府門口,卻見一輛馬車停在那裡,有四顆拳頭大的明珠和彩繪的周身,心中突然清醒了過來,她知道這是誰的馬車……
自動繞道,車簾卻被掀開,他聲音冷冽:“上來。”
景暄和本想裝作沒聽到,手臂卻被人拉住,他重複了一句:“上來。”
她煩躁地擺手,可他卻越抓越緊。
景暄和睨了他一眼,心想:“上來就上來,誰怕誰?”
她隻是端坐在他身邊,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
萬靈安餘光見她吐氣如蘭,雙眼朦胧,如潋滟碧水上的薄霧,明明很困,卻強撐着不閉眼,好像防着他一般。
二人一路都沒有說話。
駿馬突然踩到石子,颠簸了一下,景暄和不小心往旁邊一摔,萬靈安适時地托住了她,她皺眉,似是不喜他的觸碰,可他卻固執地抓住她,他身上月麟香的氣息将她環繞,讓她頓時沒了力氣。
“歐陽明允明日便會被處斬。”他突然說:“這場鬧劇該了結了。”
她撇過頭去,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隻給他一個側臉。
萬靈安歎了口氣,“沒想到你竟這麼執拗。”
景暄和“哼”了一聲,萬靈安卻突然将她摟到懷裡,“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徐學士他們一家人,若是你将對他們的和顔悅色分給我半分,該有多好?”
“可是某些人就是那麼可惡,不配我和顔悅色。”她終于說出了這一個月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這一輩子都沒向人低頭過,我一直覺得‘低頭’是件很沒骨氣的事,可是若你不低頭,那便隻有我來了。”他俯下身去,親吻了她的嘴唇,景暄和想推開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了。她一開始還掙紮着,後來卻被他弄得沒了力氣,最後隻能繳械投降。
他的吻纏綿而悱恻,邊吻她,邊在她耳邊呢喃:“你都把我弄破相了,還不對我負責麼?”
“我……你臉上哪裡還有傷痕?”
“臉上的傷是好了,可是……你不理我……我的心裡便會有傷痕,日複一日,流血不止。”
“你無賴……我隻負責臉,不負責心,你以後……”
還未等她說完,唇又被他堵住。
簾外的風吹進,她身上不由得戰栗起來,被他抵在車的一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他懷抱裡不由自主地沉淪。
多年後,除了萬靈安的吻外,景暄和總回會想起這個夜晚,徐大學士和徐夫人相視而笑的場景,隻是那時的她不知道,對他們而言,這一切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
黎正站于高台之上,可以看到她的門口。
不知怎的,今年中秋他很想和她一起度過,哪怕遙遙地相望一眼也是好的。
阿衡說:“景大人可能在徐學士府多喝了幾杯,所以才回來的這麼晚。”
黎正從腰間掏出一包解酒藥,道:“這個,她也許需要。”
誰知,一輛華麗的馬車卻停在了府邸前。
侍從将簾子掀開,黎正清楚地看到,萬靈安與她一同在車中,她的手被他牽着,衣衫也有些淩亂,雖然不情不願,臉上卻暈出一絲紅暈,仿佛朝露打濕的玫瑰花瓣一般。
阿衡見黎正臉色不好,有些猶疑:“黎先生,景大人也許……”
“不必多言,我明白,”黎正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冷,仿佛從骨子裡透出涼意:“這一生我都沒想過要和他争搶什麼,可是這一次,我想為自己争一回。”
就這一回。
僅此一回。
阿衡說:“黎先生,明日暹羅使臣會進獻一座佛像,那佛像名為‘四眼佛’,足足有三人站立那麼高,全身由純金打造,它曾有詛咒殺人的傳說,可是陛下覺得新奇,提出想看看這‘四眼佛’的真容,暹羅國王便将佛像進貢到大明,隻是不知,它會不會在大明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就是要有腥風血雨,順天府才更有意思啊,若是平靜無波,豈不是一潭死水,了無生趣?”
黎正站在月色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恍然若夢。
【第五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