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徐夫人是琅琊王氏的女兒,身份貴重,隻是脾氣比較火爆,有‘河東獅’之稱,世人都說徐學士怕夫人,連納妾都不敢,可是在我看來,世上沒有怕妻子的男人,隻有愛妻子的男人,徐學士是真心傾慕徐夫人的,所以這些年才甯願背上‘懼内’的名聲,也不說夫人半句壞話。”景暄和緩緩道。
徐芃敏點頭,“景姐姐,你說得對,從小到大,我父母感情都很好,他們彼此坦誠,實在是我見過最神仙眷侶的一對,可是我實在想象不到,如今怎會成這樣?”
她似是陷入了什麼魔咒,整個人都神情恹恹的,現實的打擊實在太突如其來,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别害怕,我幫你想辦法。”景暄和很耐心地安慰她,又望向了窗外的那道影子,汪常青正靠着柱子,呆呆地站着,他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徐芃敏也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汪常青的身影,又撇過了頭去。
“那個傻子,此刻和我和離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啊,他都是步入仕途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拎不清?”
景暄和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許在他心裡,有比仕途更重要的東西吧,比如,他的妻子。”
徐芃敏臉微微一紅,在燭火中,如晚間雲霞一般。
“也許你應該和他好好談談,看看他是怎麼想的,而不是為了不牽連他,自己将自己關起來。”
徐芃敏似是受到了鼓舞,久久,終于重重地點了點頭。
***
這天晚上,景暄和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身處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蔚藍湖面之上,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無比,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景暄和發現自己竟能在湖面上行走,她赤着足,小心翼翼地前行,任水波略過腳掌。
前面站着一個人,背對着自己,穿一身白衣,是個女子。
“你是誰?”景暄和不禁問道。
女子聽到聲音,緩緩地轉身,目光溫柔地看着景暄和。
景暄和吃了一驚……
為什麼……
這女子竟和自己長着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她有一雙碧眸,如世間最稀有的寶石一般,讓人第一眼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到這雙眼睛上去,再也沒有精神看其他地方。
怪不得那作證的獄卒那麼肯定自己不是于歌笛,因為這碧眸實在太過耀眼美麗,讓人不禁忽略其餘的五官。
“你到底是誰?”她不禁退後了一步,可是無數的水珠卻乍然升起,将景暄和推到了女子的面前。
“我是于歌笛。”她淡淡道。
這身體的原主?
景暄和不禁問:“這是哪裡?你是想要回這身體嗎?”
于歌笛搖搖頭,“我早在邊疆苦寒之地就死了,如今隻剩下一縷孤魂,可是現在,時間到了,這魂魄也無法存在了。所以往後,我會将這身體送給你,你就是它合法的主人。”她頓了頓,又道:“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景姑娘,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好,可唯有一件事,我想懇求你,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于姑娘,你說的,是什麼事?”
“殺了魏福忠。”于歌笛眼中透出一股涼意。
景暄和一怔。
“我在那苦寒之地熬了七年,這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着殺了他報仇,隻有仇恨才讓我咬牙堅持下來,否則,我不會撐那麼久,可惜天不遂人願,我還是病死了,可是幸好,你來了。”
于歌笛繼續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曆史的車輪緩緩向前,魏福忠會在永熙十二年被新皇淩遲,如今是永熙五年,還有七年的時間,可是如你所見,他已經做錯太多事了,若是隻能被動地等待曆史的發生,還不知有多少人會被他所害?就像徐家一樣,明明是忠臣,卻被他害成了如此下場,我再也不想世間有第二個于歌笛了。”
她的眼眸堅定,又透着悲涼,一滴淚從她的眼中滑出,落到了湖面上。
景暄和想要給她擦淚,卻發現自己的手能穿越她的身體。
“早知如此,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而不是……”她沒有說完,又落下了一滴淚。
“你和魏福忠,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景暄和見她神情有異,不由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