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晁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有嬷嬷在,小子心安矣!”
誰知蔣嬷嬷并不搭話,一邊拾掇廚房,一邊嘀咕着:“哎~,天黑了,這雨說來就來,也不知道夫人她們如何?”
“雨這麼大,天又黑了,要是路滑怎麼辦?”
紅梅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家姑爺,又看了看嬷嬷,感受到溫度徒然變冷的氣氛,她端着湯藥貓着身子,準備将藥端到寝閣去。
陸晁卻驟然搶過食盒,隻扔下一句話:“我去吧”
紅梅望着姑爺的身影,撓着腦袋回廚房,四處瞅了瞅,氣結了:“也不知道姑爺這幾日是怎麼過活的”
“院子裡沒有菜,廚房一捆柴火,就連米油鹽這些東西都沒有,這可怎麼辦?”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蔣嬷嬷凝視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出神,轉眼聽到這話,嗤笑道:“是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居然會放下身段為人熬藥,卻沒有勇氣張嘴留人一宿,真是搞不懂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雨水劈裡啪啦砸在茅草屋頂上發出,很快如珠走串順着屋檐滴落在蜘蛛網上,須臾便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壓斷了。
紅梅望着漸漸變大的雨水,也不禁感慨了一句:“雨真大,村裡的路不好走,也不知小姐能不能早點到家?”
不過想起自家姑爺與小姐相見的情形,她...心思活泛起來,湊到蔣嬷嬷跟前小聲疑問道:“姑爺真是奇怪,這麼久沒見到小姐居然一點也不激動”
“遠的不說,咱們房裡紫蘇兩三日不見相好的,一見面都要紅着小臉笑嘻嘻,難道讀書人都這麼矜持不成?”
“哎!在縣裡多好,家裡青磚紅瓦,院裡綠竹紅牡丹,出去還有舒服的馬車,裡裡外外都有人伺候着,多舒服,姑爺怎麼就這麼想不開昵?...”
小丫頭像個麻雀一樣叽叽喳喳,蔣嬷嬷往東她往東,蔣嬷嬷往西她往西,一副八卦模樣惹得老婆子心裡亂糟糟的,老嬷嬷擡眼就這麼定定地看着她,問道:“咱們今兒吃個新鮮的”
嗯?新鮮花樣?
紅梅兩眼亮晶晶,支着腦袋望着嬷嬷笑嘻嘻:“真的嘛!太好了,我終于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蔣嬷嬷:“喝西北風,你覺得咋樣?”
紅梅:“...”
她呶呶嘴,試探性問道:“您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老婆子雙手在抹布上擦了擦,頭也不擡,冷冷道:“不好笑麼?”
“我怎麼覺着挺好笑”
“不好笑,還不快去借米油菜!!”
她涼涼瞥了一眼碎碎叨叨的丫頭,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啊?對對對,奴婢忘了這岔子了”紅梅拍着腦袋直呼明悟了。
她擡腳就要沖進雨簾中,走之前還不忘叨叨着:“這鬼天氣怎麼說下雨就下雨,一點也不給人準備..”
蔣嬷嬷的目光追着她跑,又描補了一句:“要是借不着,買一些米油也成”
“哎,知道了”“奴婢去去就回來”紅梅的話很快被雨水湮沒。
老婆子不放心,腳步追了幾步,追到門外,念叨着:“傘昵?你這妮子怎得不帶傘?”
“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
揚起雨傘的手慢慢頹下來,她搖搖頭,不由得又碎碎叨叨了一句:“這丫頭說風就是雨的性格真是不知...随誰了”
寝閣裡,陸晁正拿着小湯勺給小孩喂藥。
眼看着碗裡的藥一點一點殆盡,他堪堪松了一口氣,呐歎一聲:“今兒還挺乖”
本能的伸出手想摸摸小孩的腦袋,後知後覺才适應紗布纏滿全身的視覺沖擊,就在這時,陸晁感覺到一股炙熱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
他擡眼就對上那雙波光潋滟的眸子,不同于那一日的絕望破碎,這次眼裡含着淚光,淚眼婆娑,發青的眼皮虛虛半睜,若不是仔細窺探,還真不一定能看到小孩醒了。
醒了?
他醒了!!
男人滿是疲憊的臉色頓時一掃而光,他急急湊到少年跟前,雙手不知所措地摸哪裡一直揣着床榻邊,半響隻好掖了掖被角,咽了咽喉頭,柔聲道:“要喝水還是喝點粥?”
少年雙眼一動不動,就這麼定定地打量着眼前男人。
陸晁以為孩子沒反應過來或者有其他想法,又追問了一句:“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叔叔?”
須臾,他不知想到什麼,拍着腦袋驚呼:“瞧我這腦子,你渾身上下都傷得不輕,想來嗓子也沒恢複好”
想到這一點,陸晁忙不疊機地描補道:“你要是想喝水就眨一次眼睛,要是想吃飯就眨兩次眼睛,要是想出恭就眨三次眼睛,要是身子哪裡不舒服,我說哪裡,你就眨眼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