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李大莊一大家子就這麼湊到床前,急切問道:“老爺子沒事吧?”
李荷花也迫不及待地地追問着:“爺爺,啥時候能醒?”
“對對”“啥時候能醒過來?”一旁的李氏也不禁張嘴問了一句。
隻要人醒了,就能吃飯喝水,喝藥更不在話下。
陸臣:“諸位若是放心,小子就下針了”
他端得一派清正,眉目疏朗如星,書卷氣十足。
幾人商議一番最終決定:讓人試一試,若是無事還好說,若是有事,非要讓他招呼老爺子,直到老爺子身體徹底好轉。
于是,陸臣在下針時,李家人斂目屏神。
他收針後,綿綿呼吸聲猝然響起,衆人齊齊看向聲源。
顯然是老爺子的呼吸聲,原來他鼻子堵住了,呼吸滞澀。
李家人齊齊松了一口氣,少年欲走,李大壯忙送客。
“多謝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這些阿物還望不要見外”
他從兜裡掏出一個錢袋子塞給少年,
感受到沉甸甸的觸感,陸臣額頭噙着一絲薄汗,臉色蒼白,低低道:“相遇就是緣分,既然緣分如此,小子自當盡力而為”
算是償還了老爺子的相告之情。
少年推拒了李大莊的好意,轉頭沒入黑夜中,回了自己的客房。
隔壁的燈也亮着,隻是燈火暗啞,看不清裡邊的情形,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人還沒進門,他伫望在門口,總感覺那雙眼睛又出現了。
這種感覺從他考過童試後特别強烈,他以為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這次外出除了想尋覓陸晁的下落,還想換個環境,擺脫被人監視的感覺。
可是離開晉陽後,那種窺視感一直都在,如影随形。
他外出賞荷時,在;上船趕路時,亦在;就連坐在軒窗前看書時,那種頭皮發麻的窺視感愈發劇烈。
這一次,少年難得失眠了。
早早熄了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曾入睡。
而隔壁的安鴻志被紗帳外的蚊蟲擾得睡不着。
“咳咳”“咳咳”
兩道咳嗽聲,意味着他需要人伺候。
喜兒和秀兒互相推搡,不想進去。
最後,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兩人吓得蜷縮在床頭如貓兒一樣可憐,瑟瑟發抖。
“吱吱”
“吱吱”
破舊的床頭吱吱亂叫,秀兒縮在床頭,死死地抱着自己,目不斜視,生怕發出聲音惹怒了主子。
而被主子欺壓在身下的喜兒卻一臉絕望地望着床頂,眼淚如珍珠一顆串一顆打濕了床褥,雙手死死地糾扯着紗帳。
動靜很大,很快引起了陸臣的注意。
細細辨來:好像沒什麼奇怪,隻是...
周遭無數雙眼睛圍觀着自己的感覺好像消失了!!!
那種窺視感遽然消失了?
他聽着隔壁的動靜,若有所思。
難道隔壁有人監視自己?
與晁叔失蹤有關?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他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有人不希望他追查晁叔的下落。
于是,為了不打草驚蛇,翌日,他動身回了密州府。
恰逢七月七日七巧節,賣花燈謎語的書生,賣花環的婦孺,賣糖人、糖葫蘆的商販賣力得吆喝,往來不絕的少男少女接踵而至,街頭巷尾吆喝聲不停。
明月高懸,月色如水籠罩在山城之上,昏黃的花燈或挂在姻緣樹梢上,或挂在屋檐下、或挂在城樓上,原本被黑夜吞沒的山城此刻亮如白晝,人群攢動。
花燈上畫着白色荷花,映紅色的牡丹,還有淡藍色的墨蘭,更有甚者畫上了嫦娥奔月、牛郎織女,很是熱鬧非凡。
而松江酒樓就有點冷清。
一塊驚堂木,一碗水,便是蔡先生的一切。
蔡先生是酒樓的說書先生,口能言但眼不能視物。
是以,他常常以觀衆的掌聲來辨别自己的說書是不是讨人喜歡。
若是有人想聽其他的轶聞趣事,包場了,另當别論。
來人坐下便付了銀子:“勞煩先生請講講《密州府志》”
酒樓的掌櫃子笑眯眯地将人迎進門,送上茶水點心,遂将客人的要求說給蔡先生。
蔡先生答應了。
開始說道:“廟者,先聖先賢之神所栖也;庑者,群賢群正之神所栖也;堂者,衣冠禮樂之所聚,道德功名之所托也。亭宇跨城端,新苔磴道盤。風光晴水石,煙景暮林巒。簿領仍多暇,賓從每盡歡。何由掉塵鞅,聊問借闌幹”“短彴逶迤渡,高檐夭矯沉。波光環堵淨,日色彩梁深。萍荇翻金鲫,蘭苕起翠禽。主人公事簡,時此照清襟”
陸臣正聽得入神,門外的吵吵嚷嚷聲驚擾了他的好心情。
“你說包了就包了”“不就是一兩銀子,本公子給五十兩,小武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