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憶寒站在紫藤宮的小水池旁邊,左手撐着一把傘,右手捏着一點魚食,細細播撒着。
魚湊到一起,争先恐後地吞咽着魚食。
她看着着一幕,一言不發。
“娘娘,您可是有什麼心事?”含香小心翼翼地開口。
“趙妃的事,可辦妥了?”夏憶寒并不回答含香的問題,她把傘柄靠在肩上,仰頭凝望着傘内面的梅花,輕聲道。
“娘娘大可放心,一切都辦妥了,趙妃已削發為尼,打算青燈古佛伴一生了,奴婢再三叮囑,要她别生出别的心思,她全都答應了。”含香連連點頭。
“很好。”夏憶寒贊許地點頭,至于阿黛,她已經找好了可靠的嬷嬷照料,今日她會抽空去看阿黛。
随後,她臉色一沉,“六妹得到了家族的支持,想要進宮與本宮一同侍奉皇上。”
“這……”含香瞪大了眼睛,随後她馬上低頭道,“娘娘,在宮中有姐妹照應,也算……好事吧。”
“你陪伴本宮三載,本宮對你信任有加,無需再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本宮的意思,你很明白。”夏憶寒忽然張開手指,所有魚食全部落入池子中,魚群搶得更歡了。
“娘娘。”含香歎氣,“娘娘的意思,奴婢自然懂得……”
“呵呵,在夏家眼裡,本宮不過是一枚棋子,用好了,皆大歡喜,沒發揮棋子該有的作用,本宮就會被随時頂替。在那群人眼裡,本宮是一個喜好玩弄權勢實則胸無點墨的愚蠢婦人罷了。”
明明是大熱天,日光正好,夏憶寒的周圍卻像凝結了一層霜一樣,叫人冷得直打哆嗦。
“當初他們就是這樣對本宮的娘的。”她壓抑着情感,說。
“娘娘,那六小姐……”含香低着頭,壓着聲音說。
“她才十五歲,就要被送進宮來。隻不過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怕不是很興奮很得意吧,想盡早把我這個人老珠黃的姐姐給趕下去,好自己享受所謂的榮華富貴吧。”夏憶寒嘲諷道。
“六小姐确實不懂事……不明白娘娘的苦心……”含香斟酌着詞彙,說。
“我有什麼苦心,無論她怎麼掙紮,任務都是被當做工具,就像我一樣。若不是她當年對我那般羞辱,本宮現在已經給她想辦法了,告誡她千萬别進宮去服侍那個男人,因為不值得,也沒必要。”夏憶寒收斂自己的情緒,搓搓手指,把黏在指頭上的最後一點魚食給撒出去。
“那娘娘準備怎麼辦?”含香有些看不懂夏憶寒了。
“本宮能如何,讓她去參加選秀吧,能不能被陛下看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夏憶寒眼珠一轉,唇角含笑,“她也是用心良苦,居然給我送來一封信,叫本宮别耽誤了她的大好前程。”
說完,夏憶寒從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饒有趣味地看着。
上面寫着:
大姐姐,六妹深知,您在皇宮中,一個人肯定很寂寞,所以六妹向父親請願,希望能來這宮中陪伴大姐姐。大姐姐千萬别覺得六妹是為了貪圖榮華富貴,才說出這等違心之言。
當年的事,是六妹年紀小,不懂事,如今想來,六妹的童言童語傷害了大姐姐。這些天,六妹一直在後悔,希望能找到一個機會彌補大姐姐,思索半天,才想到進宮陪伴大姐姐這一做法。
進宮之後,六妹希望能待在大姐姐身邊,關心大姐姐。六妹知自己的才情絕對比不上大姐姐,也沒有奢望能得到陛下的恩寵,因為那些恩寵全都屬于大姐姐。
如果能待在大姐姐身邊,六妹就覺得很安心,什麼都不會害怕,因為血濃于水,大姐姐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了六妹,都會希望六妹好,對吧大姐姐,六妹期待着選秀的日子能與大姐姐見面,好叙叙家中事務,母親父親還有兩個哥哥都念着大姐姐呢。
夏憶寒又看了一遍,然後若無其事地把信紙揉成一團,塞到了袖子裡,準備找個時間找個地點直接燒掉。
“她寫的這最後一段話,不過是在暗戳戳地威脅本宮,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就全是本宮的責任,她這算盤真是打得啪啪響。”夏憶寒若無其事地說。
“六小姐還是那樣啊。”含香忍不住說。
“家中人念着我?哈哈,不過是念着我的權勢罷了,若是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是她夏楚悅,而我還是當年那個挑水丫頭的話,她隔着一道宮牆都會把我給踩死。”夏憶寒凝視着自己的手。
這手上的繭子是她刻意保留的,為的,就是不忘記當年的屈辱。
什麼屈辱,什麼屈辱,你遭遇了什麼?
許淮蹲下,假意撫摸牆角長出的一朵小花,實則隔着一道牆在偷聽夏憶寒的心聲。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非常不道德,但是他真的想多了解一點夏憶寒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