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清楚,暫且不想。按老弟的說法,蕪茔城第十九任新主即将上位,廣邀天下之人去蕪茔赴冰月宴,不止是蕪茔城,就連與它關系微妙的漓潇城也是格外重視,能放假的便都放假了。
落雁作為漓潇的大門派,他們爹蕭寓安作為落雁門主,自是不好推脫,已經在赴宴路上了。而原主之前偷畫蕪茔禁花,故意被轟出學堂罰拳,趁此逃跑,其實就是為了追上蕭寓安,同去蕪茔,不曾想遇到那種事……
現在她又是是這種情況,她自己都還難以置信,姑且就暫時隐瞞下去。目前回學堂,她好歹暫時穩住了衆人,無論如何,她必須要回一趟蕪茔,看能不能找到信任的人問清楚當年之事,實在不行,她也要去查清楚!
如此想着,蕭無序收了拳勢,沿着白牆悠悠走着,不經意瞥見了棵橘樹,黃橙橙的橘子壓滿枝頭,她順手摘了一個,還沒剝幾下皮,便驚覺樹後站了個人,半掩在陰影下,瞧不清真容。
許是陰影搖曳,蕭無序也說不清他是何神情,一邊剝着橘皮,一邊望他,奇怪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路過。”說完,那黑影一隐,竟是直接走了。
蕭無序隻覺莫名其妙,剛塞了一瓣橘子入口,一道更為高大的暗灰身影便鬼魅般蹿了出來,面容逐漸清晰。
蕭無序臉色大變,本就做賊心虛,如今被這麼一吓,倒是被狠狠噎了一下,她邊咳邊道:“先……先生。”
老先生黑沉着臉,懶得多言,反正大手一揮,蕭無序罰的拳就被順利加了一千遍……幹笑着送走了老先生,蕭無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還告狀呢?無不無聊!!
可她環顧四周,早沒了那家夥的影兒。這時,一道聲音從上方緩緩飄來,道:“沒關系,那家夥是蕪茔城霁風一門的人,叫……叫……哦,伍味子,現在要回去了,以後不會礙你的眼了。”
原來那家夥是霁風的人,居然姓伍……蕭無序心下微沉,随即尋聲瞥向白牆,趴牆的那家夥右眉上有一處斷痕,瞧着更兇巴巴了,不過語氣卻是莫名溫和,這便是老弟口中的漆幽了吧。
蕭無序心下了然,哈哈一笑,朝他道:“是嗎,到底是礙了誰的眼啊?你說是吧,漆老二。”
聞言,漆幽悶哼一聲,也不同她計較,蹑手蹑腳翻了過來。
蕭無序暗笑,這家夥在家中排行老二也就罷了,關鍵是考試次次比不過小辮子,也是次次老二。有次小辮子有事告了假,本以為他能順利奪下第一,誰知半路殺出個伍味子,他又成了萬年第二,還是被甩了十萬八千裡的那種,威風又是被好一通殺,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這家夥散學跑得最快,仗着身手不錯,翻牆就來了,而那伍味子估計也是如此。也就是說……先生已經離開了!
“多謝!”蕭無序笑容愈深,在漆老二蹦下白牆的同時,縱身一躍,翻上了牆。
漆老二大驚,道:“你做什麼?”
蕭無序擡眼辨認着方向,趁機回道:“看不出來嗎,逃跑啊!”
漆老二仰頭望她,挑眉道:“你不是又被罰了一千遍拳嗎?”
蕭無序揮揮手,潇灑道:“下次再說。下次回來,幾千遍幾萬遍,随他吧。”
漆老二左右瞧了瞧,沒瞧着人,便隻好在下方追着她跑,道:“唉,蕭有序!先生叫我來看着你,你就這麼跑了,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蕭無序脫口忽悠道:“家裡有事要處理!”說着,她翻到了另一側屋頂上。
漆老二邊跑邊望援兵,援兵沒等來,眼前倒是一花,漫天花雨翻飛,迷了人眼。幹了好事的蕭無序聲音又遠了些,抽空回道:“沒用的,小辮子早離開了。”
聞言,漆老二略顯慌亂,又追了幾步,喊道:“喂,你真這麼跑了?喂,蕭有序!”
話落,又一波落葉落花鋪天蓋地浪席卷而來,遠遠傳來了蕭無序的聲音,道:“你是看書看傻了還是算賬算傻了?什麼有序,我叫無序!!”
“誰讓你整天漆老二漆老二瞎叫的……”漆幽悶悶道,等飄轉的花葉落地,哪兒還尋得到那人影!
緩了緩,漆老二撓着頭犯了難,撇嘴自語:“不好,她這好爛的理由,上次還說有事得讓她那便宜老弟上,他必須學着處理事情呢……”
蕭無序可聽不到他的話,一邊翻牆一邊忙着計算蕭寓安的腳程。不多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哒哒哒哒,在寂靜的小道中回響,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在她耳畔清晰響起。
蕭無序蹲在牆頭,一回首,一匹潔白的馬兒便映入眼簾。那馬兒潔白如飛雪,似不染纖塵,四肢勻稱有力,脖上潔白的毛發有序垂挂而下,一绺一绺的,迎風而舞,顯得雙眼愈發明亮,大将般胸有成竹。
視線上移,蕭無序眼簾卻是一跳,駕馬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面容白皙幹淨,鼻梁高挺,淺靛的衣迎風而舞,他卻坐得筆直,面不改色地目視前方,淡定異常,周身還彌漫着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還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這個身影……蕭無序有印象,正是那伍味子!
似感覺到了她不善的目光,伍味子側首,便與蕭無序來了個對視,在看到她時,平靜的眼波下翻湧着似有似無的微光。
絢爛霞光中,那家夥眼波微漾,眉心輕輕一蹙,馬兒依舊潇灑豪邁地朝前奔去,覆下的陰影轉瞬即逝,塵土飛揚,上面的人也是一晃而過。
白馬遠去,風停袖落,碎發飄蕩,剩蕭無序在風中淩亂,竟也吹得冷靜不少。
那家夥是要回蕪茔?
蕭無序怒意悄然一斂,眸底染了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