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小姑娘頓時有些來氣,輕一抿唇,那雙水靈的雙眸也不由得一眯。
突然之間,那少年眸光微滞,緊縮的雙眉輕輕一展,定睛看着那小姑娘。小家夥水靈的雙眸此刻已經眯縫成了一條縫,眼角和嘴角都往下垂得厲害,兩頰微微嘟起,鼻尖輕動,一副風雨欲來、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見他望了過來,小姑娘頓時粲然一笑,不多時,臉又苦了下來,不過眼底帶笑,沒之前那般凄慘了。那少年終于反應過來,這小丫頭是在學他,還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滑稽生動!
他心情本就不怎麼樣,如此這般,更是差到了極點,垂着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臉色鐵青,眸中微光蕩漾,縱使咬緊了牙關,嘴角也是止不住地發顫。
小姑娘驚呼出聲,臉上強行凹出的苦色頓時天崩地裂,她扯着嘴角,幹笑兩聲,朝那少年招招手,似乎是想要打個招呼。不過很顯然,那少年仍是垮着一張臉,眼眶泛紅,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委屈。
小姑娘手舞足蹈了半天,能使的招都使了,可仍不見半點效果,小臉兒這下是真皺巴了。慌亂中,她突然瞥到了手中的糖葫蘆,微微一滞,随即伸手,把那糖葫蘆遞了出去。
少年眼中再次映出一抹紅,步子不自覺放緩了,眼簾輕輕一擡,再次與那小丫頭對視。眼見那少年步子凝滞,老爹卻是越走越遠,小姑娘臉頰唰地一紅,是真急了,咬着牙,幹脆拽着老爹後衣往前爬,半身懸空,把那少年的手一抓,硬是把手中的糖葫蘆塞了過去。
任務完成,小姑娘咧嘴一笑,卻是一個不穩,就要向下栽去,那少年心驚不已,迅速上前想要幫忙。所幸小姑娘隻墜了一瞬,一隻手便扯住她的後領,又把她穩穩拽了回去。
有驚無險,那少年腳步再次一緩。驚魂甫定,小姑娘深吸一口氣,又望向後方的少年,雖然還是垮着一張臉,不過可要比剛才好看多了。
看罷,小丫頭又是粲然一笑,扒拉着眼角,朝他做了個鬼臉兒,擺擺手,趴在父親肩上,困意上湧。
步步交疊間,那中年男子已經抱着小姑娘漸漸遠去了,身上的星宿紋徑模模糊糊,卻是璀璨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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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序在暗道前面帶着路,目光來回掃視,提防着暗藏的機關,時而又凝神注視着兩壁鑿刻的紋徑。細微足音響響停停,和着火焰的呲呲聲,竟有種莫名的死寂。
不過這微妙的死寂很快就被打破了,身後傳來了伍味子的聲音,道:“我很奇怪,你爹明明提醒了不止一次,讓你遠離蕪茔。可你為何偏要陽奉陰違,一個勁兒往蕪茔鑽?”
不知是這暗道太沉悶,還是她此刻心緒不怎麼安甯,反正聽着隻覺冷淡怪異。
沉默一瞬,蕭無序還是半忽悠回道:“他确實說過有些危險,可何處又是絕對安全的呢?而且蕪茔的冰月宴唉!何人不想來看看?再說了,這不就我一個陰差陽錯上了烏霜船嗎,更要來了!”
伍味子并未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反而是莫名奇妙低聲念道:“戊寅,丁亥,癸巳,乙未。”
“啊?”
“它們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相師暗語,該是分别代表了四個年份。”見她仍是一本正經裝傻,伍味子眼簾微擡,便繼續道,“首尾代表着暗道修建者的生與死,中間則代表着暗道動工的起止時間。”
“是……是嗎?”蕭無序輕笑兩聲,“聽着似乎有些道理,不過你怎會如此想?”
“相比于普通的相術之學,你這手法,更像是那一位的傳人。”
後背悄然竄上一股寒意,蕭無序卻仍是挂着笑,趁機朝後道,“傳人,你這是在誇我厲害嗎?”說着,又是一聲輕笑,默默轉了回去,“我倒是想啊,要是真有機會見到那人,我定要死皮賴臉求着一見。”
伍味子卻道:“當真不得一見嗎?”
蕭無序輕一歎氣,道:“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那人早就不在了,我又如何能見?唉……沒準小時候真見過也說不定,那更得是多少年前了吧。”
如此回答,蕭無序本以為他便無話可說了,誰知沒多久,身後便又落來一道更為低沉的聲音,道:“那又如何,蕪茔十七代也已經過去許多年了,你不是也在查嗎?”
“喂喂,等一下!”蕭無序腳步微滞,又是稍一側身,“這位霁風大驕子,你是不是記岔了,不是你出錢我出力嗎?我這不是在幫你嗎!”
“真的如此嗎?”聲音更是一沉。
這家夥問得頗為莫名其妙,蕭無序實在沒忍住輕笑出聲,反問道:“不然呢?”
足音回蕩,暗道之中又靜了下來。蕭無序頗為滿意地忽悠完畢,認為這家夥這次是絕對說不出什麼了。
“蕪茔相師。”
誰知她剛這麼想完,身後便落來此道聲音。短短四字,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聽得她後背竄涼,冷汗直冒,面上的慶幸也在刹那間裂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