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晉眼神一變,才彎下的身子又直了起來。他笑盈盈地望着皇帝,交握的雙手輕輕摩挲着:“皇兄有何吩咐。”
“适才衆人向朕行禮,皆恭恭敬敬,獨七王妃窺伺。”皇帝眯了眯眼,視線隻在南竹身上一落,便又回到了雲子晉身上,“你教内不嚴,該當何罪?”
!
南竹一震,頓時如有數根針紮在了背上。她猶猶豫豫地起身,學着雲子晉的動作低下了頭。
對不住,王爺。南竹在心裡道歉。
這雲孑真是好犀利的眼神,離着這樣遠也能瞧見她。
“臣弟知罪,請皇兄責罰。”雲子晉答的相當利索,像是早已習慣,“夫人甚少入宮,不慎失了規矩禮儀。然今日壽誕,還請皇兄恕罪,莫壞了好心情。”
瞧雲子晉如此乖順,雲孑像是沒了興緻。他諷刺地勾勾唇角,轉舉起酒杯,朝其他人道:“開宴吧。”
待到殿内熱鬧了起來,雲子晉才緩緩落座。他瞧了南竹一會,笑的難叫人難看出來真正情緒。
南竹心中過意不去,隻得颔首緻歉:“抱歉,王爺,我不懂規矩。”
“這種事本就常有,夫人又何須謝我?隻是,下次窺伺他人時,夫人還需再小心點。”雲子晉推了推冷掉的菜肴,為自己斟滿一杯酒,“夫人還是用菜吧,現在不吃,一會便沒得吃了。”
“多謝王爺。”南竹動筷,繼續打量着衆人。
若論言行舉止,她目前還挑不出雲子晉半點毛病,可謂完美至極。隻是,他越是待人好,她便越不明白究竟為何有人要殺他。還是說,他隻是表面如此,實為笑面虎?
南竹幾筷子下肚,突用後槽牙咬住筷子,在上面留下淺淺的壓印。
這飯菜有毒。
南竹停下動作,悄聲提示雲子晉:“王爺,菜不新鮮,别吃了。再吃下去,小心中毒。”
雲子晉不知她言下之意,隻彎眼一笑:“既不喜歡,夫人便留着肚子吧。回府後,我吩咐廚房做頓夜宵。”
铛铛。
金筷輕敲酒盞,打破了其樂融融之氛圍。雲孑搭住金龍扶手,忽站起身來,将杯中之酒灑了滿桌。
衆人頓時變了臉色,連停下動作,皆垂首不敢亂動。
“雲子晉!”
“臣弟在。”
“你可知罪?!”
雲子晉垂于膝上的手一僵。
他起身,道:“臣弟知罪。”
雲孑已有醉意,将酒杯重重地落在桌上,震聲罵道:“今日,是朕的壽誕。念在手足之情,朕請你來,給足你面子。可你呢?你攜這鄉野村婦入席,不向朕道一句安,就連酒!也未曾喝上一口!怎麼,朕!是虧待于你,引你怨恨了,是嗎!”
皇帝的怒斥聲在殿内回響不斷,氣氛如墜冰窟,瞬間便能将人凍得透骨。
“是臣弟與夫人失禮,皇兄還請莫要動怒,臣弟自罰一杯便是。”說着,雲子晉端起酒杯,将辣喉的烈酒一飲而盡。
别喝,别——
這下糟了。
南竹腦中發緊,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她端起幾乎與杯沿持平的酒,便再沒有了動作。
她喝不了酒。隻要沾上一杯,她便會醉的記不住人的模樣。
身旁許久未有動靜,引得雲子晉側頭去瞧。見她額上青筋時時跳起,他稍感意外,問道:“夫人是喝不了酒?”
一個天天跑出去喝花酒的人,怎麼會喝不了酒?雲子晉不免有些懷疑。
南竹慌忙解釋:“不,我隻是......”
咚咚。
雲孑不耐地敲了敲桌子,滿殿賓客也皆盯着南竹這杯未飲之酒。
南竹彎下腰,忙在心中喚系統道:“我不是有三個願望嗎?第一個,就是讓我在這個世界喝酒千杯不倒。”
[宿主在原世界可以飲酒]
“那是有藥!特制的藥!”
[别急,急也沒用,不幫]
南竹一股火猛竄了起來。
喝就喝,一杯酒而已,能把她怎樣?
“不過是一杯酒,朕還能派人下毒,害死你夫婦二人嗎?”
“皇兄。夫人近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适。若是飲酒,怕是會壞了藥性,加重病情。”
雲子晉笑着接過南竹的酒杯,又道:“臣弟願自罰數杯,直到皇兄滿意為止。還請皇兄,放過夫人吧。”
話畢,為表誠意,雲子晉又飲下兩杯酒。
雲孑蹙眉,頗有微詞。但瞧雲子晉态度如此,竟也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南竹。他遣人端來成壇的烈酒,毫不客氣地放在雲子晉面前,盯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烈酒傷身,卻無人能阻攔。還是一旁朝臣有所不忍,悄聲讨論起來。
“唉,看來皇上還在怨七王爺。”
“天罰的眼睛,克死先皇,誰能不怨?謹言慎行。”
“不過傳聞,又無實證。皇上還因此派暗衛去奪七王爺性命,好在七王爺命大,活了下來。隻是,何須如此啊,何須如此......”
“好了!若叫皇上聽見,你我腦袋不保。”
南竹突然明白了。
皇帝,從一開始就隻是為了刁難雲子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