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弦音的表情與往日柔情不同,顯得悲傷而決絕。他抛下一根粗繩,俯身道:“請王妃先上來,我有話想同你說。”
雲子晉的表情頓時一變,很是難看。他瞧着南竹若有所思的背影,心裡的占有欲叫他萌生了極其危險的想法。
見言攔下南竹,道:“小竹,别上去,他可是涞曲閣的人。莫名出現在此,肯定有詐。”
他說的有理有據,但其中肯定也是摻雜着些許個人偏見的。
瞧南竹沒有動身的意思,弦音道:“七王妃,七王爺。無言已經知道你們來了,最多半個時辰,你們就會慘死秘院之中。信不信我,這都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說得對。信與不信,都不應該放過離開的機會。已經沒時間再猶豫了,她害的他們已經淪落至此,現在還是先出去為妙。
南竹不顧阻攔,奮力一跳,雙手握住粗繩,雙腳緊緊夾住下端。她娴熟地向上爬去,不一會便站在了弦音身旁。
在下面光線不明,瞧不真切。待南竹切切實實的回到地面上時,才發現弦音身上有遮掩不住的狼狽。
弦音以手撩發,想擋住南竹的視線。本該如白玉雕琢的臉有着大小不一的淤青,媚人的雙眼此刻毫無生機,如海草般的頭發毛糙到生了分支。即便穿着華麗的外衫,也盡顯疲态。
“你......”南竹頓了頓,将疑問咽下,“你想說什麼?”
“七王妃上次同我說過一句話,可還記得?”弦音放下手,直/勾/勾地盯着南竹,“你說我想活,就隻能相信你。”
南竹不做表情,隻道:“但那日在王府,你說了不會幫我,我還以為你拒絕了。”
“我隻是......說的氣壞。我無法相信你不是竹兒,直到現在,我也不信。”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該說的,我已經都跟你說過了。”
弦音眼中淚汪汪的,深吸一口氣,顫聲道:“既然不是,王妃為何在哭呢?是覺得我可憐,還是在笑我愚蠢?”
南竹一抹臉頰,手指一片濕潤。她擦去眼淚,不懂這淚水是從何而來。
[是原主的身體在哭]
[沒事,很普通的反應,不用太在意]
“弦音,你到底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要說就快些。”
“王妃急什麼?是怕王爺誤會你與我有私情嗎?”
不知怎的,短短幾日,弦音像是變了個人。他眼神幾分埋怨,話也說的鋒利:“既然你不是我的竹兒,想來便是抛下了與我的情分。既如此,我們談錢吧。你是王妃,那就幫我贖身。我重獲自由,就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多少?”
“五百兩,隻要這些錢就能買斷我的命。”
穩賺不賠的買賣,南竹沒有理由拒絕,隻是......
她沒錢。
“系統,我第一個願望是擁有花不完的錢。”
[此事太過荒謬,且宿主無需為生計發愁,恕系統無法實現]
南竹瞥了眼彈窗,無奈劃掉。她稍一思索,便又立刻将見言從可求助的名單上劃除。
那就隻有雲子晉能幫她了。
腳邊的粗繩突被人扯住,證明雲子晉和見言已開始向上移動。
南竹湊近弦音,低聲道:“這事不難,但你總得給我個理由,我才能說服王爺花這五百為你贖身。”
弦音意味深長地向下瞧了一眼,半諷刺道:“王妃實在是低估了王爺對你的感情。何須你去說服,隻要你看上他一眼,他便什麼都依你了。隻是,王妃的兄長當真會同意嗎?”
兄長?弦音是怎麼知道見言是——又是這樣嗎?一定是見言找到弦音說了些什麼,威脅了什麼。
“我可以幫你拖些時間,王妃。”
“夫人。”
弦音的話才剛落,雲子晉便喘着重氣站在了南竹身後。他輕輕扯住南竹的衣角,瞥了眼弦音,顯然是想讓她離開些距離。
隻有相似的人才能相互理解。南竹不明白,但這樣扭曲的感情,弦音是再清楚不過。他與雲子晉有着相似的病态,可他卻沒有雲子晉那樣的偏執,也沒有那樣的瘋狂。
弦音在心中告别了過去的南竹。他突抽起半截粗繩,對見言道:“我隻說要救王爺和王妃,沒有你。您這位貴客,應該自己有出去的法子。”
粗繩劃過手掌,留下一條紅印。見言動作一頓,眼神中多了些殺意。他盯着弦音,聲音壓的極低:“我留你一命叫你可在此處苟且偷生,你竟敢借此機會報複我?”
聽到這句話,南竹的心頓時一沉。
為什麼會這樣?從前,因一己私念去欺淩弱小這種事,見言是做不出來的。
南竹難過了短短一瞬,立刻整理好了情緒。擡頭,隻見雲子晉目光如炬,不曾流轉。她瞧了眼弦音,道:“王爺,借一步說話可好?”
二人離開後,弦音再難隐藏下去。他滿目恨意,道:“托你的福,我已淪為過街老鼠都不如的歌伎。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聯合無言來害我。”
已遠離的南竹未曾聽見這低聲對峙,她靠近雲子晉,斟酌了一下,道:“王爺,有一件事,隻有你能幫我。隻是,王爺若是為難,拒絕我便是。”
雲子晉雙眼緩緩睜大,心怦怦地跳動着。他一頓一頓地點了點頭,答道:“無妨,夫人開口便是,無論何事,我全都辦得到。”
南竹被這果斷的話語說的一愣,片刻才道:“煩請王爺借我五百兩銀子,我要為弦音贖身。”
雖說是借,但南竹也清楚,暫未找到任何謀生之計的她,是還不上這個錢的。
“實話同王爺說,我自知暫時還不上這個錢。隻是,我答應了弦音,所以,能不能......”
“夫人與我之間,何必說‘借’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