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源鎮的寺廟坐落于湖中央,一圈圈的房屋将其圍繞,唯有渡船才可到達。此刻黃昏十分,湖面碧波蕩漾,升起袅袅霧氣,映着橙紅的光。
南竹與雲子晉一前一後坐下,兩人都莫名的安靜。一葉扁舟上,唯有船槳劃水聲不斷。
約莫半刻後,他二人來到了寺廟外。
擡頭看去,隻見煙霧缭繞。柳樹垂髫,朱紅色的廟牆略顯暗沉。誦經撞鐘聲傳出,不少善男信女聚至階下,一步一拜。
燒香拜佛,毫無意義的事情。
她是不信這些的,也很難理解相信虛無之事的人。或許是因為生死遊走間失去的太多,她漸漸麻木了。
雲子晉低頭去瞧她,挺拔的身形遮住了西落的夕陽。他逆着光,叫人看不真切如今的表情。
察覺到他的視線,南竹問道:“怎麼了?”
雲子晉頗為期待:“夫人還記得這裡嗎?”
南竹搖頭。
果真如此。或許是魂魄歸來的緣故,曾經過往的種種,他的夫人全都不記得了。
或許主持會有解決之策。
雲子晉輕笑一聲:“先前我曾承過主持的情,他為我療傷,為我解惑。如今有機會來此,我想見見他。夫人陪我去,可好?”
南竹點頭。她雖然對寺廟不感興趣,但寺廟内傳出的騷亂聲,倒是引去了她的注意。
她跟着雲子晉躲開人流,來到正殿時,恰好見到了騷亂的源頭——一位十分美麗的女子。
女子抱臂在旁,着一齊胸長裙。她半蹙着眉,肩上的小衫半滑半落,露出白皙的肩頸。藍紫色的披帛長到拖地,曳地的裙擺上繡着幾朵藍風鈴。就像是仙子落凡,女子身上竟隐隐散着溫暖的光芒。
藍風鈴女子肉眼可見的不耐煩,一雙眼頻頻眨動。她開口,聲音啞而冷淡:“我與主持早有約定,于今日起為‘天女’之事誦經祈福,你在這發蠻耍橫是沒用的。”
南竹湊上前,心突然一揪。
“我尋你很久了,你這妖豔毒/婦!”對面的婦人怒發沖冠,将手中的三炷香狠狠摔在地上,“你勾走我小兒子的魂!若不是别人護着你,我怎會讓你如此輕易離開!如今佛祖保佑,終讓我見到你了!誰知道你不知悔改,竟敢踏足寺廟!”
被這樣罵了幾句,藍風鈴女子不羞不惱。她理好小衫,邊走邊道:“我說了多少遍,是你兒子一廂情願,非說要修成仙人給我做個随從。你自己不信,還要怪到我頭上。錢,我給你了;話,我也同他說過了。你如今找上門來,我也沒辦法。我還有事,沒心情跟你在這裡胡扯。”
婦人還欲争執,奈何藍風鈴女子走的實在是快。不過撿香的功夫,女子便沒了蹤影。婦人将香插/入香爐,大步地追上前去。
藍風鈴......
是她思念過切,還是這女子舉手投足之間真的與藍鈴有幾分相似?
雲子晉輕扯扯南竹的衣袖,關心道:“夫人?可是此處人多惹你不适了?”
南竹搖頭,看了眼藍風鈴離去的方向。她垂眸淺笑,解釋道:“隻是......想到了以前的朋友。”
“朋友?”
“嗯,她是我唯一一個朋友,也是我的姐姐。”
自藍鈴因她而死後,她便再不與任何人拉近關系,直到她死去。
這是南竹唯一無法釋懷的傷。
唯一。雲子晉唇瓣翕動,說不出的嫉妒肆意蔓延。
“可能是我想多了,她很久以前就——就離開了。”
雖是這樣說,但南竹心中卻莫名難耐。
既然她能穿越,哥哥也能穿越。那或許,或許藍鈴也是一樣?
南竹有着十分強烈的預感。她抓住雲子晉的胳膊,催促道:“阿旸,我們走吧,快些去找主持。”
極為明顯的利用。不過,雲子晉倒十分願意。
他伸平左手,撒嬌道:“夫人牽着我的手,我就去。”
南竹平靜地望了他一眼。
餘晖之下,雲子晉的發像是覆上一層暖色的紗。他伸手摘掉南竹發頂的花瓣,暖洋洋地笑了下。
這笑容令南竹心起波瀾。
她牽起雲子晉的手,迫不及待的走上藍風鈴離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