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承德皇帝繼續歌起舞起,絲竹不停。
本該留在長青宮偏殿挑燈夜戰,替皇帝批閱奏折的蕭閣老,也許是因為白天裡心塞的次數過多,罕見的撂了挑子,早早回了自己的學士府。
他沐浴更衣,換下官服,穿了件天青色的交領儒衫,步履不緩不急,穿過曲折回廊,推門進入書房。身後侍從自覺留在門外,一雙如鷹隼銳利的細眼環視周圍,單手放在刀柄上,時刻保持警惕,不要說人,連隻鴿子從屋檐頂上飛過,恐怕也要血濺當場。
一位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等候在裡面,見蕭昱闊步走進來,立馬單膝跪地,行禮。
“主上。”
蕭昱長身玉立,站定在屋子中央,周身透出絲絲冷意。
“影二。”
“屬下在。”
“珉月公主她昨日到底有沒有服下夢死?”
“藥已放入她睡前用的甜湯裡,喝得幹幹淨淨。”
“那為什麼她現在還尚在人世?”
聲音聽着平靜,沒有起伏,實則不怒自威,壓力已傳遞了出去。
影二知道主子心中不快,頭埋得更低,視線在自己腳尖打轉:“那顆夢死,是十幾年前主上您從越國帶過來的,許是時間太久,藥性已經失了不少。”
“果真如此?”
蕭昱眸色幽暗,燭火之光映在其中,如微似末,沉如死水,看不分明喜怒。
“屬下不敢欺瞞主上,這是屬下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屬下已派人去明月閣,又替她把了次脈,發現珉月公主雖然人未死,心脈已損,短則幾月,多則一兩年,必定生機斷絕,毒發身亡。”
“如此……倒也不算特别難辦。”
蕭昱面色稍霁。
禮部侍郎陸溫年在朝堂之上說,越國國主修書一封,希望越國大皇子晏臨在邺國成婚,但明眼人心照不宣,這哪裡會是越國國主的願望,分明是二皇子晏行的手筆。
死了一個珉月公主,未必不會有下一個珉月公主,對方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總會找到别的人安排過來。如果在對方不知珉月注定會死的情況下,用珉月填這個坑,反而能從被動變為主動,以拖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