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見過世面的人物,隻一會兒就恢複了笑容,好像徐令婉話裡諷刺的那個人始終與她無關一樣。
還和溫氏和和氣氣送徐令婉出府,做足了無可挑剔的主母應該做的。
徐府外院中,徐維遠遠站在院子那顆梧桐樹下,像是特意等着徐令婉。
溫氏見父女有話要說,十分體貼地給兩人留了空間,拉着徐大夫人走慢幾步,見徐令婉躊躇不前,還借故推了她一把,“老爺幾天沒見大姑娘,肯定有話要交待你,還不快過去。”
徐令婉是不願跟這個所謂的父親碰上,但她真的很好奇,徐維的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于是走過去行了禮,“父親。”
徐維開口便是道:“你在侯府這幾日,過得可還好?”
徐維雖無能,卻生了一副好樣貌,不然也不能勾的溫氏死心塌地跟着他。如今年逾四十,還是一副倜傥模樣,眉眼間還能看出英氣十足。
他冷着臉,明明話是關心的内容,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是赤裸裸的責備。
徐令婉也冷臉回道:“多謝父親關心,侯府日子也就那樣,守着牌位過日子,父親覺得,能有多好?”
“你與你婆母說話時,也是這種語氣?”
徐維蹙眉,端起父親架子,負手站立,數落道:“為父還奇怪你這身份嫁進去,怎麼會不得婆母疼愛。你這樣直愣的性子,如何能在侯府裡立足?虧你母親日日誇你溫婉得體,我看你分明是一朝離了家,就忘了本,竟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出嫁時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嫁去侯府要事事謹慎,小意讨好。要懂得讨婆母歡心,孝敬公婆,你……你枉費了府裡為你籌謀,太令為父失望了。”
他眼巴巴送了女兒嫁進侯府,本以為必然風光,卻得了個寒酸回門的下場。
外面人一字一句的奚落無一不刺痛了徐維的心,鎖在書房思索半天,還是沒忍住來教訓徐令婉不夠用心讨好。
對徐維這個态度,徐令婉滿意地不得了,笑了一聲,擡頭朝徐維看過去,“女兒愚鈍,學不來這些手段,也讨不了婆母歡心,以後隻怕是還要讓父親失望。父親要是不滿意,就快些上長越侯府問我婆母要張合離書,接了我回來,省得我不懂分寸,日後在府中得罪了人,再阻了父親大人的升遷路。”
話說完,她領着丫鬟徑直出了徐府,踩着矮凳掀簾上了馬車,連看都沒再多看徐維一眼。
今日過後,不出意外的話,她再也不會回徐府,出了徐府那道門,還真當她是從前那個徐大姑娘,能任他拿捏不成。
紅珠和碧青兩個丫鬟跟着上了馬車,打量着徐令婉的臉色,怕她還在生氣,沒敢多說話。
過了一會兒,見徐令婉噗嗤笑出聲來,紅珠才懂事地替徐令婉斟茶,将茶遞到徐令婉跟前的小桌上,“姑娘莫動氣。”
“我哪裡有生氣。”
體會了一把仗勢出氣的樂趣,高興還來不及,生氣做什麼。
徐令婉借着馬車被風吹起的縫隙往外看,街上行人匆匆,哪個不是為了生計發愁。
她能穿成官家小姐,嫁進侯府做少夫人,餘生躺平享福,什麼事都不用;愁,她還生氣的話,就太不懂知足了。
馬車晃晃悠悠回了長越侯府,天還沒完全黑,隻是一些烏雲遮住天,天空看着霧蒙蒙的。
剛在長越侯府停下,瑞秋就焦急迎了上來,“少夫人可算回來了,奴婢正要差人套車去徐府接少夫人呢。”
侯府規矩嚴苛,正常情況下,内院的丫鬟是不能到外院來的,更别說還在外院門口候着。
所以一看到瑞秋,徐令婉眼皮猛地跳起來,有種不祥的預感。
府裡大約是出事了,事情還不小。
幾人進入侯府側門,又穿過前院,到内院裡面的小花園,徐令婉才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瑞秋臉色凝重,“夫人病了。”
“病了?”
昨日去見侯夫人的時候,侯夫人氣色不佳,但精神還不錯。她心裡頭有氣吊着,和長越侯賭氣,一心想着争什麼,就算是為了魏廷軒,也不至于一天就倒下了。
看瑞秋支支吾吾不好開口的模樣,就表示侯夫人這一回不是單純的病了。
徐令婉又問:“什麼時候的事?”
“奴婢得了信就出來候着少夫人了,不知道那邊的情況。還是大少夫人特意派人到雪院來,讓奴婢趕快到去徐府通報少夫人一句,雪院才知道的消息。估摸着時辰,夫人暈了得有半個時辰了。”
“可知是怎麼病的?”
瑞秋搖搖頭,“奴婢一路從雪院出來的時候,側耳聽院子裡的嬷嬷們議論了幾句,好像是姨娘們去夫人院裡請安之後,夫人就暈倒了,具體為的什麼,奴婢也不清楚。”
徐令婉加快腳步,三步并做兩步走,路上沒敢耽擱,到春熙堂時背上已經起了一層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