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的喊叫聲戛然而止,她的臉上瞬間變得火辣辣的疼。她驚恐地盯着羿貴妃。
羿貴妃摸了摸自己剛打完周瑾的右掌,卻還是用一種近乎和藹的笑容對着周瑾說:
“瑾兒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這不怪你,以後你遲早會懂事。”
周瑾傻傻的愣在原地,就像是寒九天的雪人,一動不動。
隻見羿貴妃擺了擺衣袖,走到門口時,忽然又轉過頭來對着周瑾說:
“瑾兒的爹爹可要榮升侍中了。”說完對着周瑾意味深長一笑。
留下周瑾呆呆愣在原地。
寒宮深院,自從那日以後,周瑾整日呆在屋子裡,對誰也不說話,就像是被錘破的鼓,不能再發出一句聲響。羿貴妃的那一巴掌,讓周瑾知道,不管以往她多麼嬌縱任性,嚣張跋扈,那隻是有人不計較罷了,世界上有一種命令與旨意是不能違抗的,隻能接受。
可是……
“爹爹和娘親為甚要把自己送出去,是因為……”
她想起了九皇子,果然,不被疼愛的果然是要被抛棄的。
……
轉眼,到了臘月初七。一整夜,周坤與文雁娆都沒有睡着,他們靜靜等着天明,這夜如此漫長,卻又如此短暫。
他們二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二人都知道對方沒有睡,卻都不說話。
晝短夜長,天還未亮,金雞卻已報曉。二人便動身鑽上了馬車朝城北河西廊道走去。與i片漆黑,萬物靜寂,這雪夜裡人們都犯懶還未起床。
此去約莫二個時辰,到時天也将明,紅日初升,天地混沌漸開。周坤讓馬夫停下。他扶文雁娆從馬車上下來,遼闊的大道上,隻有孤伶伶的三個人和一架馬車。
“快啟程了。”
“應是快了。”
早晨冷氣逼人,二人冷得團團轉,可誰也不願意上馬車。看着太陽慢慢升高,二人心漸漸有些慌亂着急。
“爺,這消息靠譜嗎?會從這走嗎?”
“這是于兄告訴我的,應該不會出差錯。”
二人翹首以盼,心急如焚。
等啊等,忽然南邊遠遠響起了馬蹄聲走路聲,二人相視一望,看來是來了。
隻見遠遠的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彩旗飄展,天地間,黑壓壓的士兵鐵騎走在隊伍前後,肅穆莊嚴,中間前前後後分為兩列,夾着大約十輛馬車。
夫妻二人看見此陣仗,都不敢輕舉妄動,隻有眼睛焦急似渴地看着一輛又一輛馬車,卻不知自己的女兒在其中哪一輛。
文雁娆微張着嘴,層層白氣從她口中冒出來,那口型就是——槿。
隊伍像一條長龍,在這雪地上爬行而過。二人目不轉睛直盯着那隊伍漸漸遠去,消失在雪林之中。
文雁娆眉頭蹙平,久久喊不出瑾兒的名字,隻有等隊伍走遠,才撕心裂肺地在林中哭泣。
周坤與文雁娆回來已經是下午四五點,文雁娆下車時說:“是時候把那女孩接來了。”
周坤點頭,轉身回到馬車裡,讓車夫朝杏林堂去了。
柳莺兒換上丘老先生給她新買的衣裳,她的手緊緊地拉着周坤,任由周坤帶她穿過一座牌坊影壁,将近大堂,周坤突然蹲下來,摸着柳莺兒的頭,叮囑道:
“莺兒那些話記住了嗎?你父母染上痨病,求醫于丘老先生,可惜醫治無果,父母雙雙去世。可記住了?”
柳莺兒乖巧地點點頭。
“你以前見過幹爹沒有?”
柳莺兒搖搖頭。
周坤贊許地摸摸柳莺兒的頭,便引她進到大廳。
文雁娆坐在椅子上,凜若冷霜,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右邊坐着周柏淵、左邊依次坐着杜姨娘、周楠淵和周栀。
周坤引柳莺兒來到衆人面前,看了看周柏淵身旁的空位,問:“檀淵哪去了?”
“回父親,檀淵最近染上了風寒,在屋子裡歇着呢。”
周坤點點頭,摟着莺兒說:“莺兒以後便是周府的人,是我周某人的女兒,更是大家的姐妹,兄弟姐妹之間要相互幫襯,和睦友愛,明白了嗎。”
隻聽見衆人都點頭稱是。
柳莺兒滿臉通紅,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過來我瞧瞧。”
隻聽見文雁娆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周坤帶着柳莺兒來到文雁娆面前。文雁娆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臉上還是說不出的冷漠,看得柳莺兒有些發怵。
許久,文雁娆才說:“柳莺兒?”
文雁娆眼皮下垂,忽而又撲閃擡起,看着柳莺兒說:
“櫻花落盡階前月,既然來了周家,便随了周家的慣例,以後就叫周櫻吧。”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