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子看秋啼如此說,又是一巴掌:“蠢材行貨。”說完,衆人都作鳥獸散,各忙各的去了。
秋啼忙完已是深夜,她将就着吃了點剩菜湯飯,便趁着衆人睡着,偷偷拿上自己的琵琶來到後院雪窩洞裡,看四下無人,便張擺開琵琶彈奏起來。自來到周府之後,秋啼沒有讓這琵琶積灰,反而每日練習,這曾經是她吃飯的家夥,現在落入庖屋,整日接觸油腥膻物,習琴的心思更加堅定。
彈了一會兒,秋啼便覺雙手紅熱刺癢,這段時日連日觸冷水,手被凍傷,她的雙手青紫糜爛,幹枯纖細,如同鷹爪。
一弦一柱,秋啼感懷着自己的身世。突然聽見洞外有腳步聲停下,那腳步輕盈,似乎是一蹦一跳地踩在雪上。聽到琴聲,洞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哪來的琴聲?”聽上去像是一男童的聲音。
樂聲戛然而止,突然從洞口掉下來一隻橘子,滾到秋啼的腳邊,秋啼拾起橘子,内心糾結要不要露面。
秋啼打定主意,準備出去,她先将橘子伸出洞外,說:“你的橘子。”
怎料那門外的男童竟然大呼着:
“啊~鬼啊!”一溜煙地便跑得沒影。
秋啼看到那人的身影飛一般地跑開了,她想便若是如此動靜,府上的人都要驚醒了,便拿上琵琶準備快些回去。
而那被秋啼吓到的男童撒腿便跑,一口氣跑回一院子,他躺倒在小榻上,喘着粗氣,頭頂冒着冷汗。
一小厮走上前來,“三爺,怎麼了?這腦門怎麼這麼多汗?”
原來這被吓到的正是周家的三公子周檀淵。周檀淵生性貪玩,行蹤不定。是家裡的混世魔王,隻因為是家中老幺,又是嫡出。文雁娆對其雖然頭疼,但是尤為偏愛。
周檀淵緊緊抓住小厮的手說:“津童,我剛才在後花園看見鬼了。就在那個雪窩洞子裡。”
“爺眼花了吧,哪來的鬼。”
“我真看見了,那手就像幹屍的手,不是人的手。還有那聲音就像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而且那鬼還彈着琴,聲音幽怨,如泣如訴。”
“爺越說也邪乎了,”
“不信,我帶你去看。”
說着,周檀淵便帶着津童來到雪窩子,兩人站在洞外,提着燈籠貓着腰往下看。
“津童,要不你下去看看?”
津童苦皺着臉嘿嘿笑着說:“少爺,要不咱還是回去吧。”
二人還在蛐蛐,突然從洞口冒出一個頭,将兩人都吓了一跳,二人後仰坐在地上大叫。
“是你?”
“是你!”
待周檀淵看清是誰之後,便立馬端正了神色,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爺,這姑娘是?”
“她是替大姐入府的。”
這從洞中鑽出來的人正是周櫻。周櫻晚間無事,碰巧這雪窩子離她的住所不遠,聽到有琴聲,便出來尋琴聲。晚間漆黑,不小心摔進雪窩洞裡。
周櫻也大吃一驚,她已認出面前這個男孩就是之前在清水巷對她丢石子,對她惡語相向的人。
“原來是周櫻小姐,小姐入府,小的還未拜見,有眼不識泰山了。”津童谄媚地俯首說道。
“哼!她算是什麼小姐?”
周櫻聽到周檀淵又是惡劣的态度,便大聲說:“那你又算什麼?”
周檀淵不屑地一笑,準備轉身離去。周櫻看他如此這般無理,便拉住津童氣急地問:“他到底是誰?”
“回周櫻小姐,少爺是周家三公子,檀淵少爺。”
此時留下周櫻愣在原地,她直愣愣地看着周檀淵離去的背影,原來他是周坤的兒子,怪不得之前在清水巷那樣對她。怪不得……
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暴露的惡意,是因為他将自己看作是他父親姘頭的女兒,或者是……私生女。其實她也在想自己與周坤的關系,但是這段關系卻又是難以啟齒。她開始叫周坤周老爺,後來叫周幹爹,現在已經就要跟着府上的少爺小姐叫起來了父親,如此看來,自己到底是不是周坤的女兒似乎都無關緊要了。
又落雪了,雪花飄進周櫻的眼睛裡,她揉了揉眼睛,轉身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