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淵斜眼瞧着她說:“我怎麼?”
周櫻心中本已将自己認定成為一個偷書賊,也有些心虛,便不繼續與他鬥嘴,隻是氣惱地蹲下,從書堆中翻出自己想要的書冊。
周檀淵見周櫻也不理睬他,也覺沒意思,便又開始說:“鬼鬼祟祟,小偷行徑。”
說着,便轉身朝自己的書桌走去,他又将腿腳伸進那暖被,手臂撐着後腦勺平躺着,一副悠哉遊哉的形色,津童覓雲也跟随過來生火。
周櫻氣急,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對着他說:“老爺夫人說了,凡這府上的東西,柏大哥、楠二哥、栀兒姐姐,還有你!你們能有的,我也能有。我這不算偷。”
周檀淵一聽此話,立馬站起來,狠狠地盯着周櫻,說:“你算什麼?也敢和我叫嚣,也敢也我們相提并論?你?不過是野種罷了。”
“欸,少爺……”
周檀淵瞥了周櫻一眼,便又蒙着眼睛躺下。
雲栽、津童與覓雲不知周櫻真實身份,隻當是周檀淵說話意在說周櫻隻是外來人,可這句話卻刺痛了周櫻的心。她的确是個野孩子,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雖然她自己認為周坤就是自己的親身父親,但是就算現在,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周櫻眼睛泛紅,又走回書架,拾起幾本書冊,便說:“雲栽,我們回去吧。”
雲栽此時心疼周櫻,為她打抱不平,但是欺負她的人是周家少爺,是她的主人,她一個丫鬟又能如何?便隻能跟着周櫻走了。
她們二人将門打開,又是一陣狂風,雪花仿佛受凍一樣争相沖進屋子取暖,可是一遇暖便消融了,幾顆雪花飄在周檀淵眯着的眼睛上。
周櫻将門重重關上。
津童無奈道:“三爺,火徹底滅了。”
周櫻氣惱地往回走,雲栽在一旁安慰說道:“姑娘不要生氣了,三少爺就是這樣貧嘴賤舌,以前我在夫人跟前的時候,他要不就一聲不吭,要不就說句話像個吃了個死面饅頭噎死人。姑娘你别理他就是了。”
周櫻聽到雲栽安慰自己也說:“沒事的雲栽,我隻當是玩笑話了。”
“是啊姑娘,别跟三爺計較,但是說到底,别看他整日看着渾渾噩噩、糊裡糊塗、漠不關心的樣,但其實他本性還是挺好的。隻是有時讓人捉摸不透。”
周櫻苦笑,沒有說話。
二人走着,碰巧聽見一陣悠揚的蕭聲,音色柔和婉轉。
周櫻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隻見四下無人,萬籁俱寂。
“雲栽,你聽。”
雲栽笑道:“姑娘莫要驚奇,這是大少爺在吹笛呢。大少爺喜音律,平時沒事就會吹一吹,我們都習以為常了。你瞧。”
雲栽伸手一指,指向西邊樓閣,隻見周柏淵手持玉箫,憑欄而立,吹得一曲攝人心魂。
一曲末了,雲栽拍手稱好,樓上的周柏淵循聲望來,周櫻看見微微欠身行禮。
周柏淵從樓上下來,走向她們二人,問:“你們倆怎麼大冷天還出來?”
“大少爺不也一樣啊。”雲栽笑着說道。“大少爺的蕭吹得越來越好了。”
“不過閑時打發時間罷了。你們兩懷裡揣得什麼?”
“我們剛去舊書堂拿了些書。”
周柏淵将書接過,大緻翻看了一番,說:“拿這些做什麼,這些都是些啟蒙教材而已。”
“柏淵哥不知,我開蒙較晚,之前家母沒有送我上學,也沒有教什麼字,所以我想着自己找幾本書,自己學一學。”
周柏淵聽她說後,笑着說:“原來如此,自學也行,不過你要先懂得一些聲律韻母才可以,不然怎麼會曉得哪個字怎麼念?”
“那該怎麼辦?”
“這也簡單,之前瑾兒……”周柏淵不禁說出周瑾的名字,突然愣住,自從周瑾離開後,府上的人都默契地沒有人再提這個名字,好像府上從來都沒有過這個大小姐。他回過神然後說:“不如我教你吧。”
“真的嗎?太好了,柏淵大哥。”周櫻高興地跳起來。
“今日我也無事,就今日吧。”
……
于是,周柏淵便來到周櫻的院裡,開始教周櫻一些标注之法,如:“反切法”,“直音法,“讀若法”。周櫻認真專注,雖然不是很懂,但是還是在努力地學習。二人從白日到晚上挑燈夜讀。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周柏淵的解說。
“小姐,天已經黑了。”雲栽在一旁輕聲說。
二人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周櫻也一時不好意思,向周柏淵道謝:“多謝柏淵哥的教導,纏留了你這麼長時間。”
“無妨,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
說着周柏淵便起身,雲栽将他的披風拿來,他邊穿邊說:“這段時日我放年假,若是無事我便來教你。”
“好。柏淵大哥,路上天黑雪滑,你可當心些。”
周柏淵點點頭,接過雲栽遞來的燈籠,便出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