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暫且歇歇罷,這屋子太暗,恐傷了姑娘的眼睛。”
“沒事的雲栽,不過今日,多看一會兒也無妨。”
“看樣子要下雨了,這兩日天又冷了,姑娘注意,别着涼了。”
“好,你們也要多注意。”周櫻笑着說。
“欸?快下雨了,恐怕三少爺今日也不來了,都這個時辰了。”
“不來才好呢,整日介得躺在那,省得招人煩。”
剛說完,周檀淵便從門外進來,周櫻見狀,努着嘴,偷偷對雲栽說:“說曹操曹操就到。”
雲栽笑着便要出門,周檀淵讓她也給他掌了一盞燈。
火搖燭短,周櫻看着自己的字,雖然此時已經讀識已經入門,但是書寫卻還是相差一大截,那修娟秀小字是怎麼也寫不出來,整整一大張紙隻能裝下牛頭般大的四五個字。
“喂……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寫字?”周櫻試探地說,她的眼睛在燭火下像是小鹿的眼睛。
周檀淵瞥了她一眼,遲鈍了幾秒,便起身走到她的身後,左手握着自己的書卷背在身後,右手握住她攥筆的手。
周櫻本以為他會拒絕,本就不抱有希望,但沒想到掃他竟然真的來教她。
“手指放松。”
周櫻隻輕輕地握着筆,任由周檀淵掌着她的手在紙上行雲流水般遊走。
周檀淵不說話,也不傳遞其中書寫的法門技巧,就隻是握着她的手寫,時而舒緩時而用力頓挫。周櫻看着紙上留下的一個個字,心中說不出的暢然。
周檀淵寫了幾個常用字,忽而筆尖停頓,彷佛思考了一兩秒,然後他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複而又寫下那兩個字,如此寫了大約五六遍。周櫻隻覺奇怪,覺得這兩個字分外眼熟,不知在何處見過,想了一會兒,才驚覺,她翻出那本小冊子,果然就是那冊子上的兩個字,周字以下的兩個字。
“這兩個是什麼字?”周櫻微微側頭問身後的周檀淵。
周檀淵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半響才說:
“檀淵。”
“啊!?”
忽然狂風驟起,吹滅了案闆上的燭燈,雨如同斷線的珠劈裡啪啦地摔打在窗戶上,砰砰作響。
周櫻驚得瞳孔放大,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隻是手還被周檀淵的手握着,所以筆杆并未傾倒,筆尖落在紙上暈出一個墨點。
周檀淵松開他的手,笑着又轉身躺到他的榻上繼續看他的書。
原來這冊子的主人就是周檀淵,怪不得周檀淵當時問她可知這是什麼。此時周櫻羞愧難當,當時不禁如數家珍地說這冊子的好,又執意從他手中奪回來,周櫻彷佛偷東西被捉了一般,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櫻隻盼着周檀淵快點走,可瞧着窗外這大雨,看着正安定神閑躺那的周檀淵,看着一時半會兒他是沒打算走了。
周櫻心中隻嘀咕着說怎麼起着這樣生僻的兩個字,不然她早能識出來。
周櫻想着開脫,為了緩解尴尬,她笑着說:“原來是你的名字……我還不會寫我的名字,你來教教我的名字怎麼寫吧。”
話一說出口周櫻就後悔,自己還不如閉嘴。
周檀淵這次卻不理她了,全然像沒聽見話一般。
“神氣什麼!”周櫻心裡氣呼呼地想。
這時,突然從雨中跑來一小厮,隻見那小厮像隻落湯雞一般疾走進來,身上的水滴都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三少爺……”
周檀淵放下書,看着這小厮是老二周楠淵身邊的武小,隻見那武小神色慌忙。
“何事?”
“三少爺,我是奉我家少爺之命來取藥的,二小姐突發繡球風,身上起滿了紅疹,現在難受得厲害,之前的藥都用完了,所以來借用三少爺的藥。剛才去了您屋裡,覓雲說他不知道,隻說這藥都是您自己的收着的。”
周檀淵聽完,登時坐起,邊急忙往門外走邊對武小說:“你随我取藥。”
周櫻看到周檀淵臉上現出了一絲怒意,但是那怒意卻十分隐秘,不注意是察覺不到。
屋外大雨傾盆,雲栽還未拿來雨傘與雨衣,周檀淵已然沖進雨裡走了。周櫻看周檀淵如此慌張的模樣,便問雲栽二小姐生的是什麼樣的病?
雲栽說:“二小姐和三少爺從小就得了繡球風,這病啊也是奇怪,每到冬春之交,便渾身起疹子,聽說好像還有針眼大的水泡,瘙癢難耐,抓破了卻又濕疼,尤其在陰雨潮濕天,這病更是難好。”
“這病聽着好生折磨人,這麼說來,三少爺和栀兒姐姐得的是同一種病,用的同一種藥?”
“正是,不過,這藥是丘老先生給制的,奇的是三少爺自用了這藥,已經大有好轉,最近幾年隻是堅持用藥,相必離根除也不遠了,但是……這三小姐,卻遲遲不見效,這麼多年還是那老樣子,好像比以前更嚴重了。”
周櫻聽完,心中忽擔憂難過起來,平日與周栀雖無過多交往,但是平日就杜姨娘對她的好與關照,她也是時時記在心裡,便對着雲栽說:
“雲栽,我們去看看栀兒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