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栀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睡不着。她将自己的手臂起來,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指尖,她仔細看着這雙手,不禁笑了出來。
“原來是他,怪不得土地爺生日要去拜保生大帝。”周栀自言自語道。
原來今日在武陽門前,救周栀的正是杏林堂的丘潼。丘潼第一次來給周栀看診時,周栀便覺得他的聲音十分熟悉,但總想不起來。今日見了丘潼,才發現他正就是那日在東頂觀碰到的那個人。雖然剛才救了周栀之後,丘潼也不願透露自己的名字,但是這段時間以來聽他的聲音,她早已經認出。
隻是——
他竟然沒有識出她的聲音,周栀想到此,笑容突然暗淡下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雖說丘潼已經來給周栀看診數十次,但是每次兩個人都隔着幔帳,問到病情不是杜姨娘回答就是丫鬟們代答。,他聽不出她的聲音也在情理之中。
周栀回想着,丘潼是唯一一個見過她毀容時的樣子,也見過她貌美的時候,這樣想來真是神奇。周栀止不住的想着慢慢得沉沉睡去。
*
且說昨晚杜小娘說的事情很快傳到了周家各位子女耳中。周櫻一聽便知道是秋啼。聽雲栽說是昨夜裡老爺讓衆人散了之後,大少爺周柏淵沒有找昔日舊友,而是偷偷回了府上,在後院庫房和秋啼行苟且之事。可誰想夫人突然頭痛回府,就此撞見了。夫人惱怒,卻又因為這是自己的兒子與下人們勾搭厮混,不想煞了柏哥面子,也沒起多大的動靜。就叫小廚房的吳大嫂子打了秋啼一頓。
周櫻聽得皺起了眉頭,心想:雖是這樣說,可是這件事被下人們議論紛紛,如今周府上都人盡皆知,這和打周柏淵的臉又有什麼分别,可能是就此警戒府上的那些想要媚主的下人吧。
“那個吳大嫂子,心狠手更狠,聽說打得那秋啼半天伏在地上沒動靜,都以為她死了。就這她還生生澆了一盆涼水上去!”露種說。
“在後院怎麼會發現?”雲栽又問露種,雖然她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這細節還是要問露種。
“是啊,倒黴就在這裡,誰能知道夫人昨日偏偏從後門回來了。可能是回來時離後門近吧。”
“那柏淵哥呢?”周櫻急切地問。
“大少爺能有什麼事兒?人家不管怎麼樣都是個少爺,慘得是那姑娘,一個下人,又被自己的管事打成這樣,又沒藥,抗不抗得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周櫻聽在耳朵裡,心裡卻不是滋味。她想到這段時日她身上的流言蜚語。每逢遇到這種事情,受傷害的永遠都是女孩。當初剁椒魚頭風波柏淵大哥還特意找她希望她能幫秋啼,想必在那時候兩個人就已經……
周櫻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看向雲栽,雲栽低頭皺着眉。
露種叽裡呱啦地又說了一通:“我早聽小廚房的那幾個賤蹄子,還有大少爺府上的說過。說這大少爺和這個秋啼早就眉來眼去好久了。說這個秋啼平日就一副浪蕩的模樣,這下子竟然真勾上了大少爺。大少爺也是認栽。”
“露種!”雲栽怒斥了一聲。
露種白了一眼雲栽,說:“是是是,就你的大少爺說不得,哼!”露種被雲栽這一聲吼瞬間沒了興趣。
周櫻看二人不愉快,忙對着露種說:“露種,大少爺起碼是少爺,這話你在我們跟前說說得了,可不要亂說,你們不把我當主子,可不能不把誰都不主子啊!”
周櫻說完笑了起來,露種也笑起來說:“瞧姑娘說的這酸話!”
到了晚間,消息靈通的露種又給大家帶回來消息:
吳大嫂子簡直不是人,秋啼的後背被她打了洇了一大片血迹,有幾個好心的小廚房丫鬟說幫秋啼換衣裳,誰知道那血凝固之後将衣裳都粘連在了一起,冷水用不得,熱水大家也都不忍心下手。下人們都在背後罵吳大嫂子說沒像她那樣的。這還不夠,吳大嫂子也不許讓大家去照顧秋啼,把秋啼一個人扔在了柴火房裡。
“啊!這吳嫂子怎麼這麼狠心。”周櫻聽露種說着如此駭人,覺得脊背發涼。
“這天氣,秋啼就算不是被她打死,也要放在柴火房裡被凍死了。”露種接着說。
“吳大嫂子這樣做,若不是夫人的意思,她何必這樣殘忍?”一旁的雲栽幽幽地說。
周櫻與露種沒想到雲栽會突然這樣說,氣氛變得怪異起來,露種輕拍了一下雲栽,低聲說:“小聲點。”
露種說完便借口說自己要去灌湯婆子,便起身離開了。周櫻心中也納罕:中午的時候露種還在肆無忌憚地開大少爺周柏淵的玩笑,可是關于夫人的閑言碎語卻是如此諱莫如深。
屋子裡隻剩下周櫻與雲栽。
忽然,雲栽拉住周櫻的手說:“我知道姑娘之前在杏林堂呆過一段時間,也略懂些醫術,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姑娘能答應。”
周櫻沉頓片刻說:“你想讓我去救救秋啼?”
雲栽迫切地點點頭。
“好,我答應你。”
“姑娘不問問為什麼。”
周櫻笑着轉身鑽進了被子裡,說:“因為愛屋及烏。”
……
因為秋啼被關在柴火房,那裡靠近小廚房,所以為了避人耳目,周櫻和雲栽選在了小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那時候天色漸黑,人們都忙着準備晚膳。沒有人會關心理睬那個被人唾棄的将死之人。
周櫻讓雲栽守在門外,自己一個人背了個小包進了柴火房。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裡面黑黢黢得什麼也看不見,周櫻從包中取出一個火折子,循着燈光她來到秋啼的身邊,她小聲喚着秋啼,秋啼看到周櫻也吃了一驚。
“你不要動,我來幫你上藥。”周櫻說着,忙将自己的小包打開,裡面散落着剪子,紗布,還有幾個瓶瓶罐罐。這些藥都是前段時日丘潼帶給她的,丘潼每次來都沒可帶的,隻能帶點杏林堂的“特産”。
周櫻正準備為秋啼寬衣準備剪下那已經和肌膚粘在一起的衣服,秋啼卻說:“姑娘且慢。”
周櫻停下,未等反應過來,便有一雙手從她的身後捂住她的嘴,将她的身子身子锢住,周櫻大驚,左右厮扭,卻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