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這身衣服可真漂亮,我都快不認識了,真是人靠裝,樹靠皮,落湯雞都能變鳳凰。”好話說盡卻滿是嘲諷。
周櫻聽出來來者是誰,并不想搭理,卻又強裝出一副笑容轉身說:“钰瑩小姐,好久不見了。”
段钰瑩還是以往那副目中無人,驕縱跋扈的模樣,走近幾步,伸手摸了摸衣裳,語氣中帶着幾分挑釁:“既然你穿着小,那就讓我試試,看看是不是我的尺寸?”
周櫻不願意與她争執計較,并未多想,便将衣裳遞了過去。段钰瑩接過衣裳,眼中閃過一絲陰冷與得意,起身走了。
等段钰瑩走遠,一旁的小丫鬟卻忍不住了。她皺着眉頭,一臉不忿地說道:“姑娘,您怎麼就這麼讓她把衣裳拿走了?那衣裳明明是您的,她憑什麼說拿就拿?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周櫻轉過頭,見小丫鬟氣鼓鼓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輕聲安撫道:“罷了,不過是一件衣裳,何必為此生氣?她既然喜歡,就讓她拿去穿吧。”
小丫鬟卻依舊不服氣,跺了跺腳:“姑娘,您就是太軟弱了!現在這世道誰不因為自己着想點,那衣服都是試好的,現在半路又殺出來了個程咬金。等花神節到了你穿什麼?”
周櫻輕輕拍了拍小丫鬟的手,柔聲道:“好了,小翠,别生氣了。衣裳不過是身外之物,穿在誰身上都一樣。你幫我随便找一套樣子新的素雅一點的衣服就行,誰又在意我呢。”
小翠見周櫻如此淡然,心中雖仍有不滿,但也隻好壓下火氣,嘟囔道:“姑娘就是想不開,姑娘你自己想想你在這府上能呆多久,之後又怎麼辦,現在有這當主子小姐的輕福還不知道想享,我要是你,我就把自己當主子,該吃吃該喝喝……”
周櫻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盛開的花樹,心像是被繃起來,車的緊緊的,總讓人有些不安。
段钰瑩拿了衣服之後,回到自己别院關上門來,她站在鏡子面前看來看去,搔首弄姿,笑容得意又張狂,隻是那衣服被撐的圓鼓鼓的,像是被縛了刑。
“确實是件好衣服。”
“是啊,這衣服隻有小姐穿上才合适,給她穿真是糟蹋了。”一旁的小丫鬟拍着馬屁。
段钰瑩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她将衣裳脫下來扔在桌子上,冷笑道:“既然她穿着不合适,就改一改讓這件衣服更配她。”她朝那丫鬟點點頭。
隻見那丫鬟從袖中取出一把小剪刀,迅速在衣縫處剪了幾道細小的口子,又用針線粗略地縫了幾針,看起來毫無破綻。之後,她将衣裳折好。
段钰瑩看一切妥當,便說:“給她送去吧。”
那丫鬟領命又戴着一副來到周櫻院中,臉上挂上笑容,回到周櫻房中:“周櫻姑娘,我家小姐試了試覺得不合身,還是還給你吧。”
一旁的丫鬟連忙接過衣服,偷偷給了個白眼。那丫鬟走後,小翠諷道:“姑娘穿着都小,何況她那五大三粗的身材。”
周櫻微笑着說:“好了,衣服還回來就好啦。”
二人正收拾着,周栀院中的小卉走了進來。
“周櫻姑娘,且慢。
周櫻看是小卉,皺着眉頭忙上前問道:“小卉姐姐怎麼來了,是二小姐又不舒服了嗎?”
小卉笑道“不是不是,二小姐最近好着呢,隻是這回事,下人們糊塗,也不看着點,竟把我家小姐和姑娘你的衣裳弄混了。喏,你看這件是不是你的。”
周櫻看着小卉手中拿粉色的絲錦裙,才覺得眼熟,原來那日隻想着給周檀淵“請罪”,便沒把選的衣裳
放在心上。
她捂着嘴便笑:“我說怎麼這衣服這樣緊,原來是拿錯衣裳了,這樣楊柳細腰的原來是二小姐,這就說得通了。”
周櫻說完,三人都開始笑了起來,周櫻将衣服交給小卉,小卉也不細看,拿在手裡三人又說了一些閑話。
小卉離開後,周櫻又試了試,果然合身。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心中卻泛起溫馨與苦澀。
花神節的熱鬧總是從遠處傳來,歡笑聲、樂聲隐隐約約飄進小院。那時候,她站在院中,擡頭望着天空,滿眼都是向往。從小到大,她從未真正參加過花神節。秀娘不願意去人多的場合,像她這樣每日閉門不出都流言蜚語漫天非,更何況出去成為顯眼包。
每年花神節,秀娘都會早早出門,去附近的田野采些野花和嫩綠的柳樹枝。回來後,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指靈巧地将花枝和柳條編織成草帽,再點綴幾朵小花,戴在周櫻頭上。周櫻總是乖乖地坐在她面前,任由秀娘為她整理發絲,戴上花帽。
“莺兒真好看。”秀娘笑着,從懷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銅鏡,遞給周櫻。周櫻接過鏡子,看着鏡中的自己,頭上戴着花帽,臉上還貼着秀娘為她剪的小花钿。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像極了春日裡綻放的花朵。
“娘,您也戴一個。”周櫻将另一頂花帽戴在秀娘頭上,母女倆對鏡而笑,周櫻那時覺得院中飄滿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