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嗤笑一聲,說:“姑娘知道我說的不是茶。對于糧草被盜一事你怎麼看?”
周櫻聞聲不語,反而是周檀淵皺緊了眉頭,想要開口說話。
“小女子見識短淺,常年處于深閨之中,不懂得軍機朝政。也不妄議。”
“有什麼不可說的,你身為局外之人,沒有各方利益糾葛反而能看得真切,周公子認為我軍内還有間諜給齊國通風報信,甯公子隻是矢口否認與自己撇清關系,依你看來如何呢?”
周櫻還是誠惶誠恐,并不言語,但是那男人卻在一味敦促,壓迫感十足。
“我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隻知道六皇子殿下隻是想知道這背後的主謀是誰?可是這件事并不見得确是齊軍盜了糧草,六皇子現在應對的應該不止是帝國外邦吧。是外是内?到底是來自敵國?還是來自京城宮闱。”
三人聽了周櫻的話都如夢初醒,暗暗斟酌,那男人輕笑一聲,卻說:“你知道我是誰。”
“那日在天香樓也算有幸瞻仰殿下尊容。”
太子眼底閃過一絲贊許,眼睛微挑看向周檀淵:“不愧那日能猜出字謎,看來也是機靈之人。”周櫻其實并未認出他,隻是敢在這懸崖山間用金絲楠木,能讓周甯二人如此誠惶誠恐,又牽及齊國軍情,除了當今赫赫有名的六皇子還能有誰。
亭外忽然傳來白鶴尖嘯。六皇子陸星璃挑起竹簾,見山道上幾個武将模樣的人向他打号。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這件事我懷疑是東廠的人幹的,具體的你們還是要再查一查。對了,甯将軍今日總頻繁來信,讓他放寬心。萬事小心,不要加上結黨營私什麼莫須有的罪名,以此犯忌。”
甯易摻手點頭。
門外的小厮進來将香爐熄滅收好,侍在陸星璃身後。陸星璃經過周櫻轉身又折返回來,他盯着周櫻,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
“頭上的櫻花倒是配你,你叫周櫻對吧?”
“是。”周櫻不敢擡頭,低聲應答。
屋内的香味漸消,顯得荒涼陰冷。甯易不再似來時那般的活潑,愁容滿面,藏着心事,兀自走在最前頭。周櫻跟着這些後檀淵走在身後,出了門準備往山下走去。
“你不是說這山上有龍息草嗎?”
周檀淵應聲止步,看着周櫻一臉認真的模樣,用手指着東邊的峭壁,說:“那邊,如果你不害怕。”
周櫻狐疑地看着他,朝他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絕崖峭壁上斑生出一堆綠草,綠草之上是紫色的花。那花因山高的裂縫吹得前擺後搖。
周檀淵自說完便準備下山了,但是走了一會兒卻不見周櫻跟上,想着難道她真的去摘了,又折身返回。卻見櫻半條身子趴在石頭上,手緊緊拉着一旁的柳樹枝伸手去夠那龍息草。周檀淵大驚,飛一般得沖向周櫻。大喊:
“喂!你不要命了!”話散在風裡。
幾塊石頭頂着周櫻的身子,她側身避開,繡鞋碾碎幾片青苔。山風忽起,吹散她鬓邊碎發。龍息草紫花在石縫中忽閃,周櫻攀住老柳虬根時,嗅到樹皮滲出苦杏味,幾塊碎石剝落,掉落山崖。
“當心!”周檀淵的驚呼撞碎在崖壁間。他玄色箭袖掃落的碎石,正與她鬓邊珍珠擦出火星。周櫻忽然松開左手,任山風卷走半幅杏色披帛。
指尖觸及草葉的刹那,她窺見紫花背面密布的金色脈絡。這哪是什麼藥典記載的龍息草?
“喂!你騙我,這根本就不是龍息草。”周櫻大聲說着,怕是周檀淵聽不到。
“你瘋了嗎!”周檀淵扣住她腳踝的力道,恰如扼住囚徒時般狠厲。周櫻順勢将紫花藏進衣袖夾層,緊緊攀着岩石。山風突然卷着砂石撲面,周檀淵護住她的臂膀傳來血腥氣。周檀淵絲毫不敢松懈,像是個纖夫把周櫻拽了上來。
周櫻摔趴在周檀淵的胸膛上,忙蹲起來查看周檀淵的傷勢。她垂首捧着他的掌心,被石頭刺破的傷口滲出血珠。周櫻瞳孔驟縮,緊張不疊地道:“你怎麼樣?疼不疼啊!”
周檀淵恍了神,他覺得像是有布谷鳥在他的心頭上蹦跳啼鳴,酥麻難言。便急忙起身抽回自己的手,說:“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