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調笑的女子們彼此交換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忽有伶俐的拍手笑道:“原是我們眼拙,這般眉眼官司,倒比并蒂蓮花還要纏綿三分。”
“你幹什麼!”周檀淵轉頭低聲冷語道。
“沒幹什麼呀,看看你們到底是不是真兄妹喽。”剛才推周櫻的女子緩緩走來,輕笑說:“依我看來,不太像。你們覺得呢?”
“不像不像,我們瞅着不像。”跟着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嚷道。
周櫻被調侃得紅一陣白一陣,本想辯解,誰知周檀淵卻摟向她的腰際。
“既然瞞不過,那我們就也來試試吧。”周檀淵假做親昵,暧昧地看着周櫻,柔情似水。
周櫻不知道周檀淵又搞什麼名堂,耳尖紅得快要滴血,轉身欲走時卻被枯藤絆了繡鞋。溫熱掌心及時托住她手肘,檀香混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氣息籠住周身。“當心。”周檀淵低沉的嗓音擦過她發頂,握着她的手卻不自覺收緊。
他将周櫻環抱在身前,手握着周櫻的手從桃花之上摘下幾片桃花瓣扔向水中,周櫻無心觀察那散在湖中的花瓣,隻在周檀淵懷中掙來扭去,卻于事無補。
“你們看呐!”那些姑娘們一個勁地喊。
隻見兩片花瓣相抱而生,在湖上轉動。周櫻無心關注,隻草草朝湖中看了一眼,見此時周檀淵失了力便從其懷中掙脫出來。
“好難得喽!”
周檀淵看着周櫻,而周櫻卻提着裙擺跑了。周檀淵在身後喊了一聲:“喂!走那麼快幹什麼。”說完周檀淵便也加緊步伐朝周櫻跑去,身後那群女子看到這樣都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周櫻加快腳步,繡鞋踏碎泥土。身後腳步聲愈來愈近,她慌不擇路,左腳陷進了蘆葦沼澤地。
“跑什麼?”他氣息未穩,玉冠旁垂落的發絲沾着花瓣。
“方才那些渾話......你又是何意?”話音忽止于周櫻猛然擡起的眼眸。少女眼底浮着将碎未碎的水光。“之前沾了甯易現在好不容易平息,現在你又來招惹我什麼!”
“玩笑罷了,何必當真?”
“捉弄我好玩是吧?你隻管你自己開心。”周櫻側身轉過不再看他,想要邁步走,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深陷沼澤。
他朝她的腳下瞧了一瞧,深蹲下來,握着她的腳腕處說:“搭着我,當心摔倒。”
她不言語,卻感覺腳腕被一雙大手禁锢住,用力得将其往上拽,周櫻本歪咧的嘴也恢複過來。身子不穩,她輕輕得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周櫻怔怔望着他水迹蜿蜒的背影,忽見蘆葦叢中漂起兩片相疊的桃花瓣,在将熄的晚照裡,暈出胭脂色的漣漪。
卻聽見有人跑來,聲音穿透叢林:“淵少爺,老爺喚您回去——”
二人踩着滿地殘紅往渡口去,繡鞋碾碎的花汁暈出胭脂痕,岸邊老柳懸着半幅褪色綢幡,早晨還擠滿姑娘們的石階,此刻隻剩幾片零落彩箋。
周檀淵被周坤喚了去,周櫻留在原地看着樹上挂着寫滿祈福詞的紅綢絲帶。卻不料聽到背後有人走來,周櫻轉過身看見周栀皺着眉頭緊盯着她走過來。
周櫻笑着喊道:“栀兒姐。”
不料周栀疾步走來就給了她一巴掌,周櫻捂着臉一頭霧水,瞪大了眼睛。
“自你入府我不像别人那樣看不起你,卻也是尊敬你,同情你。可是你卻耍這種花招。”
周櫻還是一臉茫然。
“周瑾不在不代表你就是周家的大小姐,勸你不要觊觎不敢觊觎的身份。還有不要和我搞這種花招。”
說完周栀狠狠瞪她了一眼便走了。周櫻捂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惹得周栀竟然對她如此大的火氣。周櫻眼睛需滿了淚水,看着四周的下人牽引着車馬準備回去,感覺自己竟是如此得格格不入。
她頰邊火辣辣的疼,淚水墜在襟前纏枝牡丹紋上,洇出深色的花蕊。雲栽露種打遠處跑着過來,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看見周櫻面頰微紅,泛着淚花,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姑娘沒事吧。”
周櫻搖搖頭攥緊衣袖,強扯出笑容:“我們也該走啦。”可是雲栽和露種都有些面露難色。車馬都已經走了,她還能上誰的車。來是沒有她的位置,走時難道還有嗎?
——
“簪子歪了。”他的手指尖堪堪擦過她發間點翠纏枝钗。周檀淵一如清早騎着那駒玄色寶馬,伸手朝向周櫻,說: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