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什麼?”慕小閑警惕道。
狒狒點點頭:“請您指導我修煉!”
慕小閑:???
她看看狒狒又看看紅臉怪人,痛心疾首道:“你對他說了什麼?你怎麼連猴子都騙啊?”
紅臉怪人沒有理會慕小閑,而是對狒狒說:“好,從明天開始,你不用砍柴了。會有更加艱苦的訓練,你可準備好了?”
慕小閑瞟了狒狒一眼,暗道,好家夥,原來是為了逃避砍柴。
狒狒認真地答道:“我準備好了。”
慕小閑又瞪大了眼睛,暗道:你怎麼就準備好了?準備好什麼了?
紅臉怪人側頭看向慕小閑:“你呢?考慮好了嗎?你該不會連隻猴子都不如吧?”
慕小閑咬着牙糾結萬分。
激将法,最為有用。
“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可就走了。我剛收了個徒弟,得烤隻雞慶祝慶祝。”紅臉怪人拂了拂衣袖,帶着狒狒就要往山林中走。
慕小閑攥緊拳頭,閉上了眼睛,她到底該怎麼做?
那日的夢魇叫她肝腸寸斷,她恨不能撕了殷樂,再讨伐一切悲劇的源頭。但仇恨背後,還有深深的恐懼。她害怕至親之人離她而去,害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害怕悲劇重新上演。
可是逃避無濟于事。
逃避隻會将她拽入暗無天日的深淵。
狒狒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她為何想不明白。
“求你......”慕小閑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
“求你教我修煉靈丹!我要變強,隻有變強,才能打敗他們!”慕小閑幾乎是吼了出來。
紅臉怪人嚴肅道:“留在這裡三年,你可想好了?”
“我隻有一個師父,不能拜她人為師。我與你三年為期,你教我修煉靈丹,我替你試仙術作為交換。三年期到,我要立刻離開這裡。”慕小閑說。
紅臉怪人不以為然:“可以,我也沒想做你師父。我與你互惠互利,隻是交易。”
慕小閑突然松了一口氣,混亂的思緒就像纏繞的繩子突然被解開,她的眼中不再是迷茫與脆弱,而是燃起了熊熊鬥志。
為期三年的修煉,在紅臉怪人的指點下,日複一日密集地進行着。
紅臉怪人打通了慕小閑身上的穴脈,一股氣息在體内逐漸成型,像是形成一隻小碗。
入夜,她躺在木闆床上回憶一天的修煉,昏昏沉沉時一抹熹微的光投在了她的臉上,她帶着幾分困意揉了揉眼睛。
白光包裹着她,她一愣,坐起身疑惑地望向四周。
她不在紅臉怪人的小屋之中,而是在一片青翠綠地上,手邊生長着兩朵小巧的白花,迎風輕輕舞動花枝。
這是什麼地方?
她心中一驚,爬起身,向四處望去。
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棵嵌滿了銀色葉片的樹,在清風中微微抖動葉片,每一片葉子都折射出粼粼波光,絢爛奪目。
葉子一動,慕小閑居然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滋味,好像心中的沉重都随風抖落了一般。
這個場景熟悉又陌生,她心裡一喜,難道她進入了晏離的靈境?
她記得,晏離靈境中的那棵樹更加粗壯繁茂,宛若一把遮天蔽日的傘。面前這棵樹幹細了一圈,枝葉僅僅能夠将露出土壤的根莖遮蓋起來。
不是晏離的靈境,那是誰的?
“閑兒。”身後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慕小閑心口一跳,轉身發現晏離在她身後靠的很近,她後退半步靠上了樹幹。
晏離好像清瘦了許多,眼眸中壓抑着複雜又深沉的顔色。
“晏離......”慕小閑哽咽道,她貪婪地看着晏離,目光幾乎無法從他臉上移開,心裡酸澀又喜悅。
“我夢到你了?”
“這不是夢,這裡是你的靈境。”晏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上前一步,輕輕拂開她耳邊的碎發,顫抖的嘴唇落在她的唇角。
許久不見的思念,像是潮水淹沒了兩人。細密的吻落在她的唇邊,像是要将她吞之入腹,一貫冰冷的聲音染上了焦急與心疼,輕聲呢喃:“閑兒......”
他小心翼翼地摟緊了慕小閑,像是捧着一隻易碎的玉器,輕輕靠在她的頭上,心中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你現在在哪裡?為什麼招魂引找不到你?你......”晏離突然瞳孔一縮,目光顫抖地垂眸看向慕小閑的身體:“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仙力?”
慕小閑苦笑了一下,眼神有些閃躲:“說來話長。”
晏離蹙起眉,聲音冷了下來:“說。”
慕小閑沉默半晌,知道瞞不過晏離,于是将她自萬豐鎮落水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她拉起晏離冰涼的手,不敢看晏離的眼睛:“我現在沒事了。”
晏離将她摟在懷中,慕小閑感覺到他在極力壓抑着,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深吸了幾口氣,沉聲問:“那日你落水後失蹤,我找到了你在長樂宮,卻不知道他們将你藏到了哪裡。白琅突然找上我,告訴我長樂宮地下有一個巨大的地牢。我潛入長樂宮,引出了地牢的侍衛,卻沒有找到你。”
“原來外面的騷動是你引起的,我和狒狒正好趁亂從暗河逃走了。”慕小閑說。那時若是沒有走,或許她就不會和晏離分開這麼長時間。
“我不會放過魔族。”晏離冷聲道。
慕小閑一聽,攥住他的手:“這是我和魔族的事。紅臉怪人若真能在三年之内助我練成靈丹,我也不虧。她雖然脾氣古怪,但說到做到。等我。”
“你可知她給你喝的是什麼藥?練的是什麼仙術?”
慕小閑靠在他肩上,搖了搖頭:“我不知,她修煉的路數很奇怪......” 慕小閑頓了頓,擡頭看向晏離的眼睛:“雖然她發明了很多新的仙術,但本質上,和我們修煉的路數很相似。我覺得她不是壞人,至少絕不是魔域之人。”
晏離的目光沉了沉,思忖道:“招魂引找不到你,或許和她有關。”
“招魂引極其消耗仙力,不要再用它來找我,三年一到我就去找你。”
晏離将她摟的更緊。
“你說這是我的靈境?”慕小閑擡頭看向頭頂的銀色葉片:“還是一棵小樹呢。” 與慕小閑有所呼應,樹葉微微煽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不過......
“你怎麼進入了我的神識?”慕小閑問晏離。
晏離低下頭:“因為我想。”
他神色坦然,好似他進入慕小閑的靈境是天經地義,沒有半分不妥之處。慕小閑險些被糊弄過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這是我的神識,你怎麼能說進就進?”
“你也進入過我的神識。”晏離說。
沒錯,當年她曾三番五次闖入晏離的神識,也沒和晏離提前打過招呼。這麼說,晏離進來好像也沒有問題?
“因為你信任且接受我,所以在你形成神識後,我便受到了召喚。”晏離放開她,擡頭看向那棵神采奕奕的小樹。
慕小閑一愣,覺得這句話有好多意思。且不說她什麼時候接受晏離了,當年她屢次進入晏離的靈境,是因為晏離從那時起就信任且接受她了?
她在晏離的回憶中看到過他與白瑤的曾經,晏離對白瑤極為克制,從未有過逾矩,那些年白瑤從不曾進入過晏離的靈境。作為白瑤不曾進入,慕小閑卻進了。
或許當年白瑤尚未得到晏離全然的信任與接受,卻被她慕小閑撿了個漏。
慕小閑呼吸一滞,臉上一片燥熱,心口的曼妙之意在發芽、生長、蔓延。她上前一步,剛想說話,突然眼前的畫面像是風中的柳絮一般漫天飄散。
“晏離!”她慘叫一聲,忽然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