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你别生氣,我是想告訴你的,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沈青依慌亂地收拾碎瓷片和殘酒。
墨辰也的手暗暗攥緊,額間有細密的汗冒出,腦子裡冒出一萬種可能。
沈青依去過雲曦山,她有沒有遇見謝傾安?是否曾告訴雲曦山的仙修她被蠍尾青紋蛇所傷,南脈的竹海幽院将她救起?又是否引來生疑之人潛伏暗中?
墨辰也渾身寒毛直豎。
可還沒等再細想,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酒力和噩耗兩股勢力左右夾擊,加上這段日子與沈青依同住,沒有機會日日辰時練《天隐訣》,藏起多時的赤瞳鬼玄麟随着她的呼吸起伏,隐約有要沖出來的勢頭。
墨辰也坐直身體,竭力保持情緒穩定:“你,你什麼時候去的?”
“三日前,我帶修狗去山谷間放牛,本來想試試靈力是否恢複,竟發現自己已經可以禦劍。”沈青依邊老實交代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墨辰也的神色,“天色尚早,我便讓修狗在原地放牛,自己禦劍趕去離這裡最近的雲曦山弟子堂送預言。”
子揚吃醉了酒,随口問道:“什麼預言?”
預言送到後傳訊訣即破,沈青依便不再在意:“我本是門中最不起眼的小玄修,預言左不過是說昆侖墟将有兇煞逃出。可昆侖墟時時便有兇煞闖出來,并不是稀奇之事。”
“離這裡最近的弟子堂?”墨辰也正忙着壓下快要沖上眼眸的赤色,亦沒有在意這道預言,她咬牙把鬼玄麟的魂力鎮了回去,心不在焉地重複起沈青依的最後一句話。
“是的是的!離這裡大約五百多裡地,叫鎮南堂。”沈青依看墨辰也眼角泛紅,心裡更慌,恨不得把那天發生的所有風吹草動都辯白出來,“那裡不過三五個雲曦山小弟子駐守,我把預言封好交給他們後顧不上說别的,直接快快趕了回來。”
三日前,沈青依與破空出去放牛确實比平時回來得晚,恰逢墨辰也當日用赤瞳鬼玄麟魂力驅趕試圖吃草莓花葉的蟲子,兩下心虛中,彼此都沒有多問。
她看向破空:[你沒有告訴我。]
破空吓得狗軀一震:[青依姐姐沒有告訴修狗她去雲曦山送預言,隻讓修狗乖乖等在原地放牛,她去給修狗買好吃的。]
很好。
墨辰也閉上眼睛深呼吸,獨享心中天人交戰。
沒關系,六大仙宗之間互通消息本就是常事,沈青依沒有多言胡說,看起來沒有惹人生疑。
再者就算真有什麼差池,也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大不了再跑……
可大棚裡的小草莓才剛剛辛辛苦苦開滿了花!
想到這裡,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赤瞳鬼玄麟的魂魄重新暴起,怒嗥不止,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竹屋陷入一片各自紛呈的沉默。
子揚看氣氛不對,大氣不敢出一聲,恨不得自己遁地消失。
沈青依以為墨辰也氣極,低頭完全不敢說話,生怕一開口就被無情趕走。
破空縮到角落,爪子不忘扒走啃了一半的大骨頭。
至于墨辰也……她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她現在隻想把赤瞳鬼玄麟因為小草莓而暴起的魂魄壓回去。
噗。
骨湯撲出鍋沿率先打破沉默,在炭火烤熱的銅壁上呲呲蒸發。
子揚趁機起身告辭:“阿然姐,沈仙修,天色不早,我得下山了。”
沈青依迅速跟着站起:“天色太晚,我去送你。”
子揚拒絕:“不用!”
沈青依堅持:“用!”
墨辰也快要聽不清他們倆的話,因為鬼玄麟的吼叫聲已在耳邊響起,她慢慢靠在牆上輕聲調勻呼吸,用靈流默默運天隐心訣。
子揚看到墨辰也這般模樣,怯怯地問沈青依:“阿然姐姐是怎麼了?”
沈青依急了,蹲下身想去探墨辰也的脈。
赤瞳鬼玄麟還未壓下,不能讓她把脈!
墨辰也裝作醉得厲害,先拂去沈青依伸過來的手,又不太放心,幹脆把沈仙修柔軟溫涼的小手一整隻攥緊在自己手心裡,低聲呓語道:“青依,别,别碰我,好暈。”
這下輪到沈青依深吸一口氣。她愣住好久,總算擡手在墨辰也額間一點,一道靈玄靜息沁入:“阿然醉了,先好好睡一覺。”
天罡的安神助眠靈訣?
果然沈青依是占蔔觀星她不行,哄人睡覺第一名。
墨辰也快氣笑了。
極度困倦綿延襲來,擋也擋不住,她索性迷迷糊糊堅持用完最後一點演技:“沈青依,下山之事你還沒說完就想跑。”
“我去送子揚回扶陽村,阿然好生休息,明日再怪我。”沈青依拉上子揚就走,“修狗看好阿然!”